贾母惊诧的瞪大眼,抖着手指着贾政:“不孝子!”贾母气得粗喘气,说不出话来。王夫人忙要去抚慰,贾母赶紧伸手示意阻止。她由着鸳鸯搀扶自己起来,回房前,她眼含着泪,抖着手指了指贾赦跟贾政。
邢氏早料到贾母身子会受不住,才开始提分家的时候,就已经给小红使眼色,请了大夫来。大夫开了一剂安神汤给贾母,待贾母歇下了,也便没什么事儿了。
邢氏打发了大夫,才转身回道原来的花厅,贾政夫妇还等在那里。
贾赦显然与贾政已经商量好了,见邢氏一进门,就跟她说算账。
邢氏叫人搬出了这几年的账本,呈上如今荣府尚且有的资产,拿着算盘扒拉了一下。“抛去祖上袭爵受封的财产不算,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价值八万余两的东西,有庄子、铺子和一些金银之物。照着嫡子次子继承惯例,七三分。这样吧,凑成两万五千两给你们。”
“两万五千两?怎么会这么少?”贾政惊讶的看着邢氏,眼里充满了怀疑,显然她不相信邢氏说的这个数。这点钱够二房做什么的?买个房子,再置办点家具,估摸也就没了。二房的人也不少,一大家子以后吃吃喝喝都是钱,难道就靠他一月二十石的俸禄过活?
邢氏浅笑:“二弟不信?你大可以问问弟妹,她曾管过家,家里多少财产她最清楚。祖上受封的祖业必是要给袭爵的长子的,不能动。因这些年咱们一直都在吃老本,这之外剩下的东西也快耗费的差不多了。就说这每年的年节、寿宴以及各类庆祝应酬、送礼,都是一笔极大地花费。我说清楚些,当初处置这些产业的人还都是弟妹,我可是一样没动。如今得幸入敷相当,这点东西才得以保住了。”
贾政听了一圈,怎么听得败家的反而是自己的媳妇?他转即看向王夫人,为何人家管家能够收支平衡,在她那儿就不可以?
王夫人连忙冤枉的看着贾政,无辜的表示她真的没干什么坏事。
邢氏轻笑:“二弟也别奇怪,其实如今家里的用度,我们大房会私下贴进去些。你大哥升了吏部尚书,也有分田,算上俸禄,足够贴补家里的。”
贾政惊奇的看着邢氏。
邢氏忙客气的笑道:“二弟放心,你的俸禄我没算在内,还属于你们二房的。”
邢氏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话,反倒叫贾政臊地没地儿放脸了。合着都是他们大房让着二房,如今倒像是他们二房小气,故意挑事儿似得。
贾政真想硬气的开口,跟邢氏说不必要这么算,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可是贾政怕这话一说口,再算账,那些原本分给二房的两万五千两银子也没了。到时候他空口白话的说一句分家,岂不是成了笑话?
至此,贾政才有些后悔答应了分家。
不过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他不能够就这么服软了。
贾政叹口气,看眼邢氏和贾赦,背着手低头匆匆走了。王夫人看着贾政离开的背影愣住,发了会儿呆,憎恨的瞟眼邢氏,才匆匆的抬步去追离去的贾政。
贾赦微微一笑,松口气。他温柔地拉住邢氏,也往回走。
邢氏一回屋,疲惫的揉揉头,侧歪在在贵妃榻上。贾赦忙在邢氏倒下前,先坐在那里了,用自己的腿给邢氏做枕头。
邢氏感受到贾赦传递的来的温暖,慢慢地勾起嘴角笑了。
“你笑什么?”贾赦伸手理了理邢氏的鬓角,笑问她。
“我觉得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挺好。”
“嗯,我也觉挺好。”贾赦语气肯定道。
邢氏想起邢岫烟的亲事,询问贾赦的意见。“给邢丫头相看的那人家还不错,祖上也是大家出身的,奈何后来破落了。这孩子命苦,父母早亡,如今家里头就剩下他祖母和他俩人相依为命。祖产虽不多,倒足够一家子吃穿用度的。都说父母早亡的孩子命硬,不好,可我瞧那孩子是个顶不错的,相貌堂堂,举止有大家风范,极为风度,一瞧将来就是个有出息的。”
贾赦笑:“你看得人,不会出错。至于那些什么命硬之说,都是些无知的小老百姓胡言乱语罢了。自古以来,多少乱世英雄没了父母,仍可成就一番事业,最后善终的?我都懒得举例。”
“我也是这么想得,再说少了公婆,邢丫头其实也少了一遭儿罪受。哄好了他家老太太,后宅里头只她一个人说的算了。这孩子来我这呆的时间短,没有二丫头学得多,却也是个精明的。嫁过去适应适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你想的已经很周全了,不过此事还是要跟你大哥商量一下。”贾赦道。
“他们巴不得不管呢。那边且不用管,邢丫头定亲的对象还得麻烦你去探一探,名唤祁风,十七了,今秋该会参加乡试。”
贾赦点头:“成,回头我叫人探一探,这人好不好,还得从他最亲近的朋友入手。比如他同窗,教她的先生等等。好媳妇儿,放心吧,我必把他的德行调查个底儿掉。”
邢氏满意的点头,疲惫的合上眼,迷迷糊糊睡了。
王夫人和贾政这边却不能安生了。贾政既然出口答应分家,话估计是收不回来了。若是明日贾母好些了,能开口训斥大哥,令两家暂且和好,给他们二房一个台阶下。贾政或许尚且可以选择留下来,但若贾母一旦再不管了,他这边也得做个完全的准备,至少得在大房的压迫下,硬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