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跟赵宸贺受召回京,拖了又拖,终于在京中送到第二次信报的时候启程返还。
他们午时抵京,云成先进宫觐见天昌帝,赵宸贺则先回家吃饭。
果不其然,云成说到做到,等抵达京中,忠勤王府的丧事都已经办完了。
他一套浅素色的衣衫穿了三天没换,这材质又是棉的,一眼看过去风尘仆仆,只能察觉到这人很急。
“快坐。”天昌帝指使人给他端茶,“着急忙慌地就来了,不急这一时半刻。”
“臣弟半路上听闻皇兄病重,一刻也不敢耽搁。”云成看着他,松了口气,“还好皇兄气色尚好。”
他起身请罪道:“庆城那边事务缠身,我晚了几天才回,真是悔死了。”
天昌帝视线随着他下落,落到他沾了灰尘的衣摆上。
正说着,南方派来的信使通传进来,禀告粮仓全部入库,南三城抢灾救粮圆满成功。
天昌帝看完曾峦送来的奏章,龙颜大悦:“南方潮湿,又逢连日下雨,奏呈上说你晚上经常通宵忙碌。”
他当即起身去扶云成:“十二弟,辛苦你了。”
福有禄上前搀扶着天昌帝,看他虚虚地将云成扶起。
云成嗅到了轻微的冷香。抬眼的时候跟福有禄的视线交错而过,福有禄笑着说:“十二爷不知道,皇上前两日同小皇子下棋,还提起您这次主动请缨的事情,心里挂念着您呢。”
天昌帝笑起来:“去把景复叫来。”
福有禄去请皇子,天昌帝拉着云成的手坐回榻上,让他坐对面。
云成跟赵宸贺牵手的时候不反感,不抵触,也不觉得奇怪。
但是乍得跟天昌帝牵手,他就觉得很奇怪,也有些自然而生的抵触。还好天昌帝很快松开了他。
二人中间隔着矮桌,天昌帝叹了口气。
云成沉默不语,直到天昌帝回过神后,才犹豫地说:“皇兄,三哥的事情……”
天昌帝又叹了口气。
云成也跟着叹气:“我走的那天,三哥还去送我,让我去了以后好好保重。想不到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老三挑拨你我兄弟关系,我也是迫不得已,将他关起来。”天昌帝敲了敲桌子,“我本意是囚禁他年,等他改了秉性就放出来。谁想邵辛淳会贸然行凶。”
他顿了一顿,没好气道:“可想而知,老三的人品实在不行。”
“可臣弟总觉得这里头蹊跷,邵辛淳一个评事,敢行刺三哥吗?”云成问。
“都是小事,尚书亲自在查了。”天昌帝说。
云成本来还想继续说尚书跟邵辛淳是师徒关系,是否存在徇私现象,但是看天昌帝不欲多说的模样,就猜到他并不想追究这件事。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或许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庶出的三弟。
福有禄领着皇子进来,景复对着天昌帝行礼,又跟云成行礼。
云成笑着对天昌帝说:“似乎是长高了些。”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囊袋来给景复,景复伸手接了,打开一看,里头是两块酥糖。
“我考虑着给他带样精巧东西,又想着孩童不喜欢那些。”云成弯着眼道,“还不如两块糖来的实在。”
天昌帝舒舒服服地窝在旁边,领口上围着狐裘围脖,把下巴都遮了一半:“你倒会讨孩子的欢心。”
两人一起看着景复吃糖。
景复吃了一会儿,有些昏昏欲睡。天昌帝难得没有批评教育,由着他在一旁打瞌睡。
场面一度舒适温馨,云成移开视线说:“皇兄,景复长大了,国不可一日无本,要保根基,就要立太子。”他说,“臣弟恳请您,立景复为太子。”
天昌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立了功,不替自己求点什么,反倒替景复求太子来了。”
“有皇兄的疼爱,还有景复叫我叔叔。”云成伸手勾了勾景复的下巴,温和打趣道,“我的心都被喊化了,比吃了糖还甜。”
天昌帝看着他,温和的笑意仍旧挂在嘴边,深进眉眼里。
他平日除了病恹恹就是懒洋洋,很少有这样平心静气的时候。
片刻后,他说:“朕打算腊月十五那天,立景复为太子。”
“真的?”云成惊喜的看着他,眼里尽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