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龙像条死虫一样趴在地上,它伤的也很重,皮肉翻卷,血迹斑斑,金色的鳞片掉了很多,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差点连脑袋上的龙角都要被削折了,那它可就成了古往今来最丑的龙了,它会哭死的。
它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着自己身上皮开肉绽的地方,巨大的疼痛让它眼泪汪汪的。
西门吹雪那边的动静它听在耳中,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的伤了,挪动着身体就要往那边走,毕竟那可是它的衣食父母,没有了秦漠,它又要变回孤儿龙了。
可还没等它爬上两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袭上心头,硕大的脑袋猛然往后扭,速度快的让人怀疑它会不会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可小金龙已经顾不上其他了,金色的竖瞳中,一身青衣,墨发屁肩的青年正蹒跚着步伐,往这边走来。
依旧是那张明玉一般无暇的俊脸,也是和原先一样的琥珀色眼眸,这个人明明就是那个熟悉的青鸟,可又是如此的陌生。
小金龙看不出是哪里不同,但它本能的感到害怕,巨大的脑袋自欺欺人的埋在龙爪下面,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青鸟看都没看小金龙一眼,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西门吹雪身后,以他的警觉,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直到对方蹲下身子,将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秦漠抱在自己怀里,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西门吹雪抬眼,和小金龙一样,他一眼就瞧出了对方的不对劲,只不过,小金龙靠的是本能,而他注意到的是那双眼睛。
青鸟的眼睛就像是最上等的琥珀,能够倒映出世间所有的黑与白,光与影,美好与丑陋,那是一种只有不知事的孩童才有的眼神,澄澈而又干净,这也是他每次作死的时候,秦漠总能包容下来的最大原因。
可现在,那双眼中的天真不见了,少年人的神采飞扬全部消退,原本剔透的琥珀像是染上了一层墨,变成了深褐色。
幽深的眼眸中是任何光芒都折射不进去的神秘莫测。
这绝对不是那个骄傲肆意,被秦漠纵容娇惯的近乎于任性的青鸟会有的眼神。
西门吹雪出手极快,长剑出鞘一寸,挡住了对方想要握上秦漠腕间的手。
“你是谁?!”他如此问道。
深邃的目光落在西门吹雪身上,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有点承受不住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威压。
胸口一阵翻腾,剑客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想立刻拔剑,可到底还是被他给忍了下来。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这是青鸟的声音,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没有以往的清亮,而是有点低,有点沉,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
西门吹雪拧眉,戒备更深,“正是因为你是谁,所以才确定,你不是他!”
青鸟颔首,“虽然弱了点,但他选你,倒也有些原因。”
墨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发梢正好落在秦漠过于苍白的脸上,青鸟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将那一段发丝捻了起来,拂到一旁。
他并不看西门吹雪如临大敌般的神情,只是专注的看着秦漠的脸,似乎是要将那张脸看出一朵花来。
等到他看够了,再次出手摸向秦漠的手腕,这一次西门吹雪出手也没用了,他屈指轻弹,一股巨力透过剑鞘传入他体内,并不会给他带来伤害,却让西门吹雪险些握不住自己的剑。
他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幸好身边的皇帝扶了他一下。
从头到尾皇帝都是一脸懵逼,他见过青鸟的人形,但也只是匆匆一面,这不足以让他如西门吹雪一般看出现在的青鸟和原先的青鸟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不理解这两个刚刚还站在同一立场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动起手来。
虽然不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出声劝解,“你还好吗?”皇帝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秦先生的身体,其他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他看着青鸟,顿了顿接着道:“你有办法治好他?”
关心则乱。
皇帝这句话出口,西门吹雪终于冷静下来,黝黑的眼睛直视那位不是青鸟的青鸟。
淡淡的青芒从两人交握的双手间亮起,原本空荡荡的身体里被注入了一股生机,那股生机一点一点的修复着秦漠受损的身体,这是一个细致活,如果他还醒着的话,他自问绝对做不到对方这般仿佛信手拈来的随意。
西门吹雪二人不知道秦漠体内进行着怎样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但他们能瞧见,他那过于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血色。
西门吹雪见状,终于缓缓地松了口气。
修复的过程并不漫长,等到秦漠的呼吸从微弱到正常,除了衣服上沾着的血迹,和一般睡着的人没有两样之后,青鸟终于收了手。
“他过一会儿就会醒。”修长的指尖在秦漠的鬓角若有若无的滑过,青鸟最后看了他一眼,道:“照顾好他。”然后便起身离开。
“你去哪里?”皇帝赶紧问道。
“开个杀戒。”话音刚落,青鸟已经去的远了。
他走路的姿势没有正常人的稳,毕竟青鸟的身体受伤不轻,还能站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不过,青鸟的身体虽然伤的很重,比秦漠还是好的多的,这些伤也不过是一个治疗的时间,可刚刚给秦漠细致治疗的人却懒得停下脚步去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