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今天穿便服,没用玉腰带扣,系了一条汗巾。
早上出门穿衣服的时候,见曲沉舟躺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晒着太阳,悠哉地看书喝茶,他当即脸色一黑。
这人怎么没个自觉,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曲沉舟拿着他的汗巾左右比划,为难地告诉他——真是抱歉,没伺候过人更衣,而且以前也只用过带扣,没系过汗巾。
他张着双臂不说话,摆明了要跟对方耗着,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曲沉舟慢吞吞地半蹲在面前,将汗巾在腰上围了半圈,拢在腰侧。
从上面看,只能看到红绳间的漆珠,红得炫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曲沉舟系带子时轻时重,手臂擦着他的腿,里面像是有什么在沸腾,火烧火燎的。
他摒住一口气,犟着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汗巾总算系好。
当时只顾着赶快出门,按捺见不得人的冲动,也没留神看。
如今正当要解时,才看出来曲沉舟这王八蛋真的是用了心的——倒是手够巧,从上到下活结连着死结,编了个样式新颖的花扣。
难怪宁王见面就说他打扮还不错。
柳重明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要憋死在溷藩里,等他手忙脚乱地终于解开汗巾,这一刻像是升天一样,溅得下摆上星星点点。
他平生从没这么想杀人过,从溷藩出来走了好远,一头冷汗还未消下去,只能停了脚步,从怀里摸出颗药丸吞了。
府医说他最近火气太大,把汤药换成药丸,让他随身带着,几天不到,已经吃完了一瓶。
真是可喜可贺……
他暗自盘算着回去怎么把人大卸八块,回去屋里时,发现已经到了最后一场。
“重明,你回来的正好,”慕景昭像是比他还志在必得:“我看你刚刚投的是丹琅对吧,人就要上来了。”
柳重明嗯了一声坐下。
台上果然婷婷袅袅地走上一名少年,十六七岁模样,俏生生的,脚步轻盈得仿佛能飞起来,步态摇曳,却又不似女子妖娆,一步一点,像是踏在人心尖上。
慕景昭恼怒地拍了一下手:“完了,下手早了!”
他用力地戳柳重明:“重明,赶紧的,银子不够我借你!不不,我给你,改天咱俩换着玩!”
台上那少年原本柔情似水地只看着宁王,听他这么一说,又见宁王膝盖上已经坐了有人,步子微不可见似的顿了一下,才在台中间站住,目光含羞带怯地瞟向柳重明。
江行之在一旁笑:“王爷,您这样可是坏了规矩,每人喜好不同,王爷瞧着好的,未必是世子那一口,总要看世子的主意。”
“不慌,”柳重明的手指叩着扶手:“既然是这么个好的,谁都想要,总要看看竞价才是。”
“是了,”宁王大笑起来:“重明口袋里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掏的。”
四下的牌子开始举起来,柳重明换了个姿势冷眼看着。
“我如果不出手买呢?”这是他接了帖子后,问曲沉舟的问题。
“本来也不是让世子去买的,”曲沉舟理所当然地答他:“世子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即可,不用出钱。”
他思考少顷,问:“是你从我的卦象上看到什么了?”
“不是,”对方摇头:“人会不会到世子手上,要看江行之对我的兴趣是不是足够大,仅此而已。”
“也可以让世子看看,轻视敌人的话,即便是江行之这样的人,也一样会栽跟头。”
柳重明漠然地看着那少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渐渐想明白了,曲沉舟那仿佛无坚不摧的自信并不只是来自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