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责备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看得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温暖的浪潮。他不知道别人家小孩的父母怎么相处,但这样为孩子的教育拌嘴,无端让他觉得有点夫妻的样子。
&esp;&esp;这天的行程完全由呆呆兽一手打造,上午去水族馆和摩天轮,下午去西雅图市区隔海的沙滩上消磨时间。宽宽的兴致高涨,一手牵着亦辰一手牵着颂颂,走路生风。摩天轮排长队,工作人员看宽宽可爱,还和他搭话:“小朋友,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esp;&esp;宽宽的幼儿园有英文课,颂颂也尽量教了一些,所以日常会话能应付得来。他高高抬起头,回答说:“我叫shane,今年五岁了。”说罢颇自豪地向人介绍:“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我妈妈叫颂颂,我爸爸也叫shane。”
&esp;&esp;四周的人都笑,亦辰跟着笑。颂颂笑着抚额:“行了,小话痨,不用把祖宗八代都交代一遍吧。”
&esp;&esp;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整个城市收在脚下,波光宁静的蓝色大海,海岸边是白雪覆盖的远山。他们面对面坐在摩天轮车厢的两面,世界平静安详。宽宽腻在颂颂的怀里问:“妈妈,我以后还来爸爸家做客吗?”颂颂不经意地看他一眼:“这你得跟你爸爸商量,你爸爸邀请你,你就可以来。”宽宽高兴地抬头:“那妈妈你也会来吗?”颂颂顿了一顿,笑笑说:“你妈妈我很忙的,哪有时间天天陪着你做客。”
&esp;&esp;呆呆兽每过一段时间就给亦辰发个信息,提醒他下一步该干什么。午餐定在码头上的渔人餐厅,不过宽宽看到香气扑鼻的烤鱼摊子,立刻走不动,而无论做什么,似乎只要宽宽高兴,颂颂也不反对。结果浪漫温馨的海滨午餐变成了路边小馆子里挥汗如雨的烤鱼,薯条,和蛤蜊浓汤。
&esp;&esp;宽宽的那份儿童餐只有烤鱼没有薯条,而小孩子自然都是热爱薯条的。宽宽想了想,把自己的烤鱼分了一块给颂颂,朝她挤着眼睛笑:“妈妈最爱吃三文鱼了,我跟你换薯条。”
&esp;&esp;这一刻她抬眼,没想到正好和对面的亦辰四目相对。两个人大概都同时想起些过往的琐事,香烤三文鱼是他们两个人才懂的笑话,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esp;&esp;午餐吃得有几分沉默,颂颂一时没注意,被宽宽偷吃到很多薯条。下午他们过海,去城市对面的沙滩上晒太阳。
&esp;&esp;七月的西雅图仍然不热,只是阳光耀眼。宽宽拎着小桶捏着小铲子去水边挖沙,他们在树荫下找了块地方看宽宽挖沙。不得不说呆呆兽想得周到,换了亦辰自己断然想不到这样的地方。蜿蜒的沥青马路,沿着海岸线延伸,一路树影婆娑,路上散步的人总是成双成对,海边的长凳上还有情人拥吻的背影。
&esp;&esp;他们坐在树荫底下,他想要说些什么,颂颂拿出一本书来看。他看了看封面,是一本英文小说,题为《beforeyou》。他问:“正在译的书?”她简单地“嗯”了一声。可惜她戴着墨镜,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esp;&esp;“叮”地一声,是呆呆兽给他来了提示:“pickaflowertellherthatyouloveher”(摘一朵花,告诉她你爱她)。
&esp;&esp;他有点哭笑不得。平整的大草坪向远处延伸,绿油油的一片,修剪得整整齐齐,连朵野花也没有。下午四点,清风拂面,颂颂坐在树影之下,低头静静看一本书。一阵风吹乱她额前的头发,有一片树叶落在她的发梢上。
&esp;&esp;他想伸手替她摘掉那片叶子,手伸到半空,颂颂“啪”的一声合上书,突然站起来。她说:“我去陪宽宽玩一会儿。”
&esp;&esp;他只好看她走远。水边上,宽宽不知哪里找来根树杈,叉了一条死鱼,拿来给妈妈显摆。两个人在海边挖沙,挖到日暮。
&esp;&esp;那天天黑了他们才回家。宽宽自然玩得尽兴,两脚沙子一头汗,兴高采烈地说今天的趣闻,说了整整一路。颂颂坐在后面,两人似乎也聊得开心。下了高速公路上了山,宽宽终于在车子规律的震荡中开始呼呼大睡。
&esp;&esp;到家他把宽宽抱上楼,安顿睡下,才下楼。颂颂站在没开灯的门厅,整装待发的样子,安安静静地看手机,也许是在叫车。
&esp;&esp;这一天玩得热热闹闹,其实他们并没能说上几句话。他这时候才有机会问:“什么时候去纽约?”
&esp;&esp;“明天一早。”她回答。
&esp;&esp;他没料到这么快,难掩失望之色,恳求她:“那就别走了。楼上有空房间,这样明天你还能和宽宽一起吃早饭。”
&esp;&esp;她并没有动摇:“行李都在酒店。我明天过来和宽宽说再见。”
&esp;&esp;他只好让步:“那我送你。”
&esp;&esp;她淡淡地拒绝:“宽宽还在楼上,你也不好走开。”
&esp;&esp;他坚持:“哪个酒店?如果你明天还要再来,应该也不会太远。”
&esp;&esp;酒店就在山下,来回不到三十分钟。他在月朗星稀的晚上又开车送她下山。两个人各怀心事,不怎么说话。没了宽宽,下山的一路比上山时安静得多。
&esp;&esp;到了酒店门口,她简短地说:“就送到这儿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esp;&esp;他还能怎样,也不能长时间留宽宽一个人在家里。
&esp;&esp;他以为她这就要开车门下车,没想到她的手在门把手上停了停,又忽然放下来。微茫的夜色里,他看见她低着头,静静说:“我想有件事,我们还是最好说清楚。”
&esp;&esp;他有种不妙的预感,可来不及打断她,她已经继续说:“我希望宽宽得到完整的母爱和父爱。你是宽宽的爸爸,我不能否认,所以我支持你们多些时间相处。但你不要有什么误解,我对现在的生活状况很满足,从来没有想过要任何改变。”
&esp;&esp;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而她根本不打算看他,只微微点了点头,象是对自己的肯定,轻轻说了一句:“就这样吧。”说罢打开车门,走进夜色里。
&esp;&esp;他连车的引擎都还没来得及熄,而她就这么三言两语,干脆利落地戳破了他希望的泡沫。他在嗡嗡的马达声里愣了两秒种,还是熄掉引擎,“砰”地关掉车门,下车追了过去。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这两天忙死,没写完大肥章。。。(对手指)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