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你这一刀,哥哥。”
明明是赏心悦目的柔和微笑,玖木绫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扎眼。她扶着一边的水泥墙壁摇摇晃晃地起了身,径自挪动身体边朝他走去边出言说道,“我想通了很多事。”
“哦?”
清见挑了挑眉毛,轻轻眨动了几下长薄的睫翼,偏过头好奇地问,“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想要和我分享吗……在你混迹在那群愚蠢的凡人群落中的那段时期?”
在他一句话刚刚结束的时候,玖木绫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顿住脚步停驻半秒,一手穿过他肩头的上方按在墙面上,一手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敏捷地拔。出了他腰侧的刀,猛地一个翻腕就用长刀连同他的肩膀一起死死钉在了墙上。
刀刃深刺进皮肉里卡在骨缝之间,清见尚且还在面不改色地淡笑着,抬起被蜿蜒流淌的血液浇洒而灼热发烫的小臂,握住没入肩头半寸有余的刀柄,慢慢将刀身抽离出来,“唔……你还是跟原来一样爱记仇。看来他们虽然动摇了你原本的观念,但也没有彻底的将你改造成另外一个人呢。”
“别再抱有那种天真的想法了。”
长长喟叹了一声,玖木绫滑下手掌按住他肩头血肉模糊的血洞,张了张口劝说道,“你……我们,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是错的,请快些停手吧。”
“嗯~就算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弥天大错,那又怎么样?”
清见染血的五指扣着刀把,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富有规律的纹路,并不以为意地淡然笑道,“晋助给了我们一个容身之所和一个活下去的意义,他是拯救我们的人啊……那么即使他是错误的,我也会追随他一错到底——我们难道不是曾经抱有同样的想法吗,绫绡?”
这句话的最后,他鲜见地呼唤了一声她的全名,不同于以往的语气激烈地加重,面容刹那间笑意全无,一片冷黑死寂的眸间却因着提及了一个名字而变得熠熠生辉。
“‘追随他一错到底’——就是为了这种理由,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对我拔刀吗,哥哥?”
语调诘难地质问着对方,玖木绫垂下眼帘掩去目光里清晰烙印的失望,稍敛着嘴角默然别开了脸。
“那时你的存在已经阻碍了晋助的计划,将你铲除已经成了定局。”清见将手一伸环住她单薄的肩头,缓缓俯身抵住下颌,湿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颈间与耳蜗,“我已经为你选择了最安稳舒适的死法了啊,那个时候,只要你乖乖死在我怀里就好了……”
他自言自语般喃喃低吟道,“那样的话,就不会有现在正在承受的、和未来即将承受的痛苦了吧。”
“……并不会痛苦了。”
对对方的断言予以决然矢口否认,玖木绫垂着头感受着他紧贴在胸口的紊乱心律,挽起了一个笑容,“我已经选择了自己将要走的路。与你和晋助的所在不同,是一条能感受到阳光和温暖的路哦。”
“嗯……到现在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啊。”
清见忽然抬起了脸,几乎是与她鼻尖对鼻尖的距离,唇角微微弯了起来,轻声低语道,“你已经回不去了,还没发现吗?”
···
···
——已经回不去了。
就在被半强迫地软禁在这个她醒来的无名旧屋中的几天里,她一直都在细细地咀嚼回味着这句话。
她是个攘夷志士——根本就没有立场和姿态待在那个人身边吧。
那么……要待在这里吗?
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真正可以被称之为‘生活’的人生,转身继续作为鬼兵队的卍字分队长,再度为了早已无法认同的肮脏勾当而挥起手中的武士刀?
明明才刚刚对未来抱有期待。
明明还没有体验够阳光的温度和花草的清香。
明明还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对那个人说……
记得当初清见在反锁上铁门时曾经告诉过她,只有能足够坚定地做出选择的时候,才是她可以得到允许离开这个监房的时候。
……但是根本无法抉择。
一面是她所向往却已经无力再度融入的,一面是她所抗拒却不得不遵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