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余家一案,她,李阁老皆参与其中。”
提及多年前的旧案,景顺帝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波动,父子两人对视良久,最终,年迈的皇帝到底率先塌下了肩膀,妥协一般地出声,问,“这或许也是朕最后一次,能够这么称呼你了吧。”
他老了,真的老了。
有些事,或许已经不是仅仅凭借他的意愿,便能阻止的了。
“太子,你准备怎么做?”
“搜查证据。”闻初尧接过名单,而后将纸张随手一抛,信纸落至烛台,迅速燃烧殆尽,莹莹火光,迅速充斥着年迈帝王的眼睛,一如那个夜晚。
宁朝下一任帝王的声音落入耳中,冰冷又清晰,“涉事者,一个都不能放过。”
父子间微妙地达成了某种平衡,离开之前,景顺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这几年引以为傲却又被他忽略了数年的儿子。
他和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
这头,闻初尧只是久久地凝视着窗外,一次也没有抬眼。
林顺守在门外,等皇帝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请示,“殿下,咱们是…?”
“回东宫。”闻初尧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说话的速度也是慢悠悠的,似乎是有些疲惫。
直至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他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柳殊的棺椁被存放在东宫里,周边烛火摇曳,男人就这么一步步,又回到了这里。接着,缓缓俯下身子,将大半个脑袋贴在了棺木上面,轻轻阖着眼。
像是在汲取什么养分一般,神情也变得有几瞬的夸张,可下一刻,便又骤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
如此一来一往,若是有旁人在场,定是会被这割裂的一幕吓得不轻。
实际上,闻初尧确实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不然又何必在这里强求呢…?
故人已逝,生者…能为她做的,分明远远不止于此。
如今,他该做的,就是马上把那些居心裹测的人揪出来。
然后……
送他们去见柳殊,好好给她赔礼道歉。
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人,也得好好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才行。
殿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当天夜里,四散在各处的皇家暗卫踹开了第一个门。
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扇又一扇,犹如催命的钟声。
前些日子大牢里因着太子妃身死一事,才关了不少人,如今,又一下子更热闹了起来。
等到白日,各家各户通了消息,皆是惴惴不安。
可偏偏今日休沐,夜间便是太子攻克漠北的庆功宴,他们想问也只能晚上问。
消息灵通些的,譬如李阁老,听说还隐隐牵扯到了十二年前的余家一案,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一时间,京城上下倒是齐齐安静了许多,悄然又离奇。
外头的雨似乎下的更猛烈了些,击打在尚且茂盛的树叶枝条上,噼里啪啦的响声,清脆利落。而后被带着秋意的风一吹,便骤然落于泥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