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如潮,在撕裂,就似有人在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再度残忍地将好不容易愈合碎片重新拆散开来,一片又一片,她直疼得浑身颤栗,牙齿碰撞得咯咯作响。
她不恨萧众望那一脚,不后悔替蔡氏保住名分而落下病痛,她恨的是凌德恺、是神宁。就算她再也不会流浪,却从此要以心疾为伴!这一切,都是凌德恺与神宁害的,如若她有母亲疼惜,哪怕是在梓州东溪县的山野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她也甘之如饴。
柳奶娘厉色看着绣桃:“你可有按时让小姐服药?”
绣桃道:“一入府就督促小姐服下的,我……”
云罗颤音道:“不怪绣桃,别怪她……”
蔡大奶奶急道:“快派人去请李老郎中!”
要是云罗在蔡家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萧众望会忌恨蔡家,还指望着萧众望帮衬蔡大爷恢复官职,总不能依旧做这临安府知州的候补位上,多年没个着落,有多少人一候补便是十几年的。
045 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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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诗华素日也算是个淡然得体的,此刻竟吓得不知如何应对,拽拉着蔡大奶奶的衣袖,“母亲,表妹她……”
绣桃早已经吓得脸色趣青,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哆嗦,“奴婢……再……再热碗汤药来。”
柳奶娘抱紧了云罗,“小姐一定疼得厉害,自从犯病以来,从未像今日这样过,小姐……小姐再忍忍,也许一会儿就好了。”那眼泪儿就跟着落下。
云罗嘴里低低地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活着……”呢喃自语间,蔡大奶奶依稀听见她唤了声“娘”,又似在唤“母亲”,低唤声突地凝住,柳奶娘惊慌失措地大喊:“小姐!小姐!快请郎中啊!快请郎中……”
蔡大太太听说云罗犯病,也一路进了院子,李老郎中已经被蔡家人接来,正坐在床前细细地诊脉。
蔡诗华急切地问道:“李老郎中,我表妹的病怎样了?”
李老郎中微蹙着双眉,“心脉重创,需得静心调理,已成痼疾,这种病最忌疲劳过度,受不得刺激。瞧小姐的病,许是劳累过度,我开上一剂药,先喂她服下,往后几日建议让她卧床静养。”
蔡大太太忙道:“还请李老郎中设法治好我这外孙女。”
李老郎中面露狐疑,“敢问这小姐的病早前是什么人在治?”
柳奶娘道:“是京城杏林医馆的石郎中和太医院的袁太医、方太医。”
李老郎中“哦”了一声,这两位他都是了解的,“小姐心脉重创,定是有高人相助护住心脉,否则……”只怕她受这么重的内伤,早就命丧黄泉了,从她体内的真气来看,这人的内务极强,这人是谁?竟替她保住一条命。
柳奶娘道:“早年小姐体弱,我家太太曾请泥菩萨帮忙诊过病。”
李老郎中面色一转,有意外,有诧色。
柳奶娘看着昏迷的云罗,道:“那之后,我家小姐的身子原好了许多。可后来又患了心疾……”
话没说完,而李老郎中却已猜到,身体原是好的,只是身负重伤,伤及心脉,也至落下了病根。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因染了痼疾,再不如从前那般快乐活泼,也失了孩子的纯真。
李老郎中轻舒一口气,对云罗的病已了然于心,他起身走到倚窗的案前,早有丫头备好了笔墨,很快写了方子,递与绣桃道:“去医馆先抓两副药,先吃吃看。”眸露憾色,又是无奈地轻叹。
绣桃接了方子,柳奶娘问:“你身上可还有银子?”
绣桃回答:“有的。”
李老郎中道:“抓了药,两碗煎成一碗,先吃两日。”
绣桃应了。
李老郎中起身出了内室,蔡大太太、蔡大奶奶跟了出来,蔡大太太手臂一抬,示意左右退去。
花厅内只余下蔡家婆媳与郎中,蔡大太太低声道:“李老郎中有什么话还请直言,刚才瞧李老郎中的意思,这话没说话。”
李老郎中的憾色更重,抱拳道:“小姐乃是极重的内伤,已伤及心脉,除了冰狐血,再无他法,又因疲劳过度犯病。于旁人从京城到临安府不过二十多日,但于她却等同奔波二百多日,要是两副药后尚不能减轻,只怕……”
他突地打住。
蔡大奶奶急切追问:“只怕如何?”
蔡大太太道:“李老郎中但讲无妨。”一脸急切,既然问到,理应知晓她的病情,万一在蔡家有了差迟,定会惹来萧众望的怨恨。蔡大太太不敢再想下去,“老郎中请讲实话!”
年幼的杏子见老郎中与蔡大太太在花厅里小声说话,小心翼翼地穿过小耳房,立在偏厅通往花厅的珠帘侧。
李老郎中道:“要是两副药后,心疾仍未减缓,只怕小姐难熬至来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