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奶奶惊慌,目光流转在郎中与蔡大太太身上,“你的意思是说……要是吃了你的药无用,只怕初云她活不久?她……要死了?”
杏子只觉顿时电闪雷鸣一般,浑身一颤,快速捂住自己的小嘴,眼泪再次滚将下来。
小姐,她的小姐!教她读书识字,还悄悄给她塞零嘴钱,即便是两枚、三枚,这是除她娘之后又一个待她好的人。
蔡大太太厉斥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蔡大奶奶道:“可是……娘,郎中的意思分明是……”
李老郎中平静如初,道:“老朽正是这意思。要是老朽的药无用,小姐的病就……”他又长叹了一声,“且先试试吧。”
京城有最好的郎中,还有宫里的太医,怎的这个时节回转江南?就算京城的冬天太过寒冷,但病人不宜长途跋涉。
蔡大太太对外面的婆子道:“送李老郎中。”
蔡大奶奶道:“娘,这可怎么办?大将军和二姑子把人送来,原想在临安府养病,万一她在我们这儿……以大将军对初云的疼爱,万一迁怒蔡家……”
为了一个姜疏影就险些要了亲生女儿的命,又要休弃嫡妻,可见是一个暴燥而冲动的人,萧众望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若因此迁怒蔡家,蔡家也会惹来一场麻烦。
蔡大太太怒瞪着蔡大奶奶:“且容我想想,先让丫头们熬了药给她服下。”
“娘,初云不能留在蔡家,这眼瞧着就要过节了,要是在年节前后出了人命,这……又不是我们蔡家的孩子也太不吉利了。李老郎中常来我们府里瞧病,哪会也没见他如此过,只怕初云的病是不宜好的。”
蔡大太太听了柳奶娘所言后,心里也感激云罗帮了自家女儿,可这会儿亦想着蔡家的平安,想着云罗的病。
蔡大太太道:“你莫要讲出去,我自有主意。”
蔡大奶奶连连应“是”,微顿片刻,“还指望着大将军帮衬大爷一把呢,偏这个时候……”
“明珠给大将军生了个次女,肚子里又有了身孕,阿弥陀佛,但愿这回能平安育下一个儿子,如此蔡家与萧家才算是真正的亲戚。”
蔡大奶奶扶了蔡大太太离去,站在院子里叮嘱着蔡诗华。“小心照顾你表妹,她身子弱,你多用些心。”“你表妹想吃什么,尽管与大厨房吩咐一声。”
046 惧怕
杏子折入内室,见到柳奶娘,轻唤一声“娘”,扑到柳奶娘怀里便痛哭了起来,“娘,郎中说……说小姐活不久了……”
不等杏子说完,柳奶娘大喝:“你胡说!”愤愤地盯着杏子,紧紧地握住她的双肩,“不许再说这种话,小姐是有大富贵的人,怎会有事?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再不许说这样的话。”柳奶娘抱着杏子,如果云罗没了,她们母女又该往何处,连个安身立命处都没有,她是萧家的奴婢,杏子一出生也是萧家的丫头。“小姐一定会没事的,会好好的活着。”
“可……可是……”云罗迷糊中醒来,听到的就是杏子的这句话,“可是郎中与蔡家大太太说小姐活不久……”换来的是柳奶娘满是责备和愤怒的眼神,杏子不敢再说下去,讪讪地低头。
杏子嘟着小嘴。
柳奶娘道:“我去厨房给小姐备些吃食,你小心在这儿守着,要是小姐醒了,过来告诉我一声。”
杏子应“是”,泪眼汪汪地望着柳奶娘的背影,待她走远,这才拉着云罗的手,“小姐,我不要你死!小姐不要死!小姐说过要教杏子认更多的字,还有好多字杏子都不会认呢……呜呜,你不可以死……”
云罗睁开眼,胸口的疼痛还在,撕裂心碎般的痛,没再之前那么强烈,不知是痛得麻木了,还是疼得轻缓了,她静静地看着床前的小女孩,“杏子,郎中怎么说的,你都详细告诉我。”
杏子到底是个孩子,记得的不多,只简要的说了郎中的话,又说了蔡大奶奶的话。
云罗沉默了,也就是说她的病要痊愈很难。
她若是吃了李老郎中的药无效,就会死去,甚至熬不到来年的春天。
那么,就先吃上一剂,若是管用的,许还能好。
绣桃抓了药,照着医嘱煎了,捧到云罗的床前,云罗一口气服下。
她不要死,她要好好地活着。
答应过母亲谢如茵:要好好地活下去。
活着,待她长大,可以狠狠的报复凌德恺,替谢如茵讨回一个公道。
在她昏迷的时候,她仿佛回到了凌家庄,回到了自家那座只得三间的砖瓦房里,又见到了笑容温和的母亲,娇妍如花,像诱人的奶汁一般白净,散发着醉人的馨香,她躺在母亲的怀里,正吸吮着甘美的乳汁。
她穿越而来时,是一个遥遥学步的小女娃。在梦里,她却还在襁褓中,幸福地审视着年轻而美丽的母亲,看着她慈祥而温暖的笑。不远处,哥哥凌学文正一脸羡慕地看着母亲怀里的她,吞着口水,好奇地问:“娘,妹妹不吃饭的么?”母亲温声道:“妹妹才刚出生呢,她得吃奶,等长了牙,就和你一样可以喝粥吃饭了。”凌学文不过是四五岁大的孩子,竟似小大人般的说了句“当小孩子真好”,直惹得母亲大笑了起来。
杏子伸手轻拽着云罗“小姐”,连唤三声,云罗方回过神来“杏子”。
杏子一脸茫然地问:“小姐,大奶奶不会赶我们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