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少离多的恋爱,争吵的不开心会被思念赶跑,见了面,她半撒娇半赌气的找茬儿,喋喋不休闹个没完,陈滢潆就是这样,她的不高兴必须说出来。穆汝贤默默看她醋海里波涛汹涌,然后温柔的拥抱,宠爱地道歉:“对不起,让你吃醋是我的不对,但是你得知道,你真的很重要,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跟你说过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决定了是你,就只有你,你要相信我。”她便会沉浸在他深默又稳稳的爱里面,满足地笑道:“好,我不跟你闹,我会跟你的朋友好好相处。”于是,便什么不高兴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陈滢潆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真的行动起来,跟他的朋友友好相处,一段时间下来,活泼热情的她竟比穆汝贤和他的朋友还要好。
溜公园的时候见到了画石膏玩偶的小摊,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穆汝贤叹气抱怨:“一下午就浪费在它身上了,真是可惜。”陈滢潆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笑道:“你不是说不管做什么,在一起就好吗?”对于热恋中的情侣,再久的时间都如白驹过隙般短暂,依依分别,各归各处的时候,紧紧相拥,她哭了,他不知道。她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永远相拥,永远在一起;然而同时陈滢潆突然觉得爱情好累、好辛苦。
穆汝贤稳健踏实、理智隐忍给她稳稳的幸福,但他也太无趣、太木讷,谈过他毕业以后的事,他说要闯一闯,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却没有描绘过他们之间未来的蓝图,他不想在不能承诺和保证的时候轻易许诺,只想竭尽所能守住最想留住的幸福,但是,她不知道。他们都在为各自的理想奋力前进,渐渐地,爱情地基松动,渐渐地沉默取代依赖,她觉得在他心里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连最亲密的拥抱都多了空隙,面对事业和爱情之间的选择,就连方寒都选择了放弃爱情,离开张筱漫,她不能肯定穆汝贤会是个例外。
繁重的工作,并不理想的薪资,再看看穆汝贤,他们之间的爱情,除了那种被称之为爱的感觉一无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偏离最初陈滢潆想要的。爱情的确很美,可是她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负担不起它的艰辛和清苦。
和张筱漫不同,爱情对陈滢潆的确有一定吸引力,但不是致命的,她更需要物质的满足,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要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别墅最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两人一室的公寓里;她想要享受的美味大餐不是一碗牛肉面外加一碟口水鸡或者一顿快餐店里披萨牛排,而是真正的法国红酒牛排、星级酒店……这些,穆汝贤给不了她,至少三五年内,给不了。
要升职,追求最初的梦想是有捷径可走的,比如她的顶级上司杨博文,年轻有为的总经理,C城,房产界鼎鼎有名的人物,对她青睐有加。不仅欣赏她的才智,更倾心她美丽的脸庞。
陈滢潆彷徨难决的时候遇到了张筱漫,老同学见面,相约到酒吧,这是张筱漫现在最喜欢的地方,喜欢它的人来人往和热闹非凡。陈滢潆倾吐心中烦恼,如果是以前的张筱漫,她一定会告诉陈滢潆相爱最重要,面包总是会有的,爱情失去了,会抱憾终身。
张筱漫清心寡欲的轻轻笑道:“我突然发现,爱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面包和爱情相比,好像是面包更容易获得,起码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也更容易长久,拥有了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爱情那玩意儿太不靠谱儿,我再也不想要了,面包我要得不多,像现在这样就够了;于你,看你想要什么?想要多少,现在的穆汝贤的确满足不了你的面包需求,但是,将来,会怎样,不好说。”
陈滢潆玩弄手里的酒杯,轻浅嘬饮:“你说了这么多,说了等于没说,女人的青春没几年,我不想拿青春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双手揉揉太阳穴,又纠结又矛盾,十分头疼的说:“但我也是真的喜欢穆汝贤,可他描绘的未来里,只有工作,没有我,我不知道关于面包和爱情他会怎么选,好烦啊,好难选。”
张筱漫呵呵一笑,喝光杯中酒:“爱情嘛,或许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儿,但也或许换一个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不在我。你不是没有爱情活不了的人,事实上,这个世界,谁离开了谁生活都得继续下去,地球一样转,太阳一样东升西落,只是身边的人不一样了而已,你已经做出选择,不是吗?对你来说,如果爱情更重要,那么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跟我喝酒了。”
“我这样会不会太虚荣、太物质了?你会不会笑我拜金?”陈滢潆靦面相迎,既感到惭愧又觉得内疚。
张筱漫果决又冷漠地说道:“不会。男人,可以为了所谓的事业,见利忘义,冷酷薄情,甚至攀龙附凤的穷极一生追逐功名利禄。女人为什么不可以贪慕虚荣?投机取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天生就是为这个的,当然可以选择一种终南捷径的方式享受锦衣玉食的物质需求。每个人都有选择更好的权利,追求荣华富贵不是男人的专属。”端看陈滢潆更漂亮,更妩媚的脸:“而且,相比男人,女人更容易也更有优势,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漂亮本身是一种事半功倍的资本。女人靠男人是天经地义,男人靠女人,就叫吃软饭了。”张筱漫一番言辞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羞耻和惭愧,瓦解陈滢潆心里最后的一点犹豫和防线。她冷酷,独特的见解直教人叹为观止,陈滢潆目瞪口呆,诧异道:“你变了,变得比我还现实,看事情更透彻入里,甚至阴暗冷血。”
张筱漫的笑容和情绪里都没有一点温度:“也许吧,以前我总是不愿意看见这个世界残忍、阴暗的一面,现在,不得不擦亮眼睛仔细认真,比别人更透彻地看清楚,不得不相信和接受。”陈滢潆略有隐忧和顾虑,心里的天平依然左摇右晃,难以抉择:“你怪方寒吗?恨他吗?穆汝贤会怪我、恨我吗?”
她一抿嘴,红着眼,眼泪快掉下来,低头微笑:“恨不恨结局都一样,穆汝贤恨你怪你,你就不会利绾名牵?放弃唾手可得的升职加薪吗?所以,我劝你,别拖得太久,早点做决定,对大家都好。别弄得像我和方寒那样难堪,吵来吵去,最后还是要分手,伤人又伤己。”说完这句话,张筱漫便沉默了,她和陈滢潆从酒吧喝到她家,早上上班都迟到了。
不断的选择,也意味着不断的放弃,舍与得仅在一念之间。
陈滢潆开始不接穆汝贤的电话,电话打过来,她要不说工作累、要不说工作忙,短信聊吧,然后她不回信息。犹豫了很久,她发信息给他说:“觉得我们不合适。”不说缘由,什么都不说,就只有这一句。
穆汝贤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因为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想先捅破,因为不想放手,事到如今必须面对,只想知道原因,执着地一次次拨打陈滢潆的电话,终于,通了,没有吵没有闹,更没有言辞犀利的指责,像平常一样的语气:“为什么?”
陈滢潆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为难和不舍,毅然决然道:“对不起,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
穆汝贤沉默了几秒:“希望你幸福,以后不要那么孩子气、成熟点,照顾好自己。”
陈滢潆落落穆穆:“对不起,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
穆汝贤沉闷地说:“过几天就开学了,我们见一面,好吗?”
“对不起,没有必要……”语毕,便只剩下挂断电话的嘟嘟嘟声,电话两端,陈滢潆泪流满面,穆汝贤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