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府再无其他人,身为林府的女儿,我不认为我可以置身事外,”黛玉冷冷看二人一眼:“何况朝庭若执意追究,我想躲也是躲不掉的。”
“只是求大人,”黛玉话语极慢,含悲道:“也许我父亲连今晚也打熬不过,能不能请你们让他安静些走完这人生最后一程——,到那时,大人要黛玉死,我也不会再求大人一个字!”说完珠泪纷纷,顷刻打湿姣好的面容。
见状裘良和鹤亭均一滞,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心也跟着揪痛了。
“世子,请高抬贵手,”良久裘良向鹤亭深深一躬:“请成全林姑娘的一片拳拳孝心。”
鹤亭早已被眼前女子的眼泪征服,直觉天地万物都被她比的失去了颜色,略略沉思片刻,他不由自己点头:“我明白姑娘的心情,鹤亭也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他本来还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说些什么,又怕词不达意更惹佳人伤心,索性住了口。
裘良即道:“林姑娘,不须伤心,陈钦差答应你了。”
闻言黛玉强忍眼泪匆匆欠身,努力欲说些感谢的话,但本是充满伤痛的时刻,哪还能说出半句敷衍的话语?
恰在此时内里传来一片惊慌的叫喊声:“老爷,老爷……,”
黛玉身子立即晃了几晃,裘良二人也不敢伸手相搀。时间似停止,很长又似一瞬间,反映过来的黛玉猛转身向里走。
鹤亭二人欲跟着进去,行了几步的黛玉却突然转身:“求二位积积德……,”话说了半截已说不下去。裘良二人惊见佳人的面容失去了血色。
后来怎么样了呢?黛玉死死盯住面前惶恐不安挥汗不止的赵全:遥记得自己赶至父亲的榻前时,父亲已面如死灰,一瘫触目惊心的血迹喷了满榻满衣襟。
见状黛玉踉跄一下扶住桌几——林如海的病症如大夫所料,再次吐血就是他亡命的前兆!
林府顿时陷入空前的凄怆之中,林如海苟延残喘着最后的生命气息一直挺到第二天临近正午,然后惨祸不可制止的发生了——“林妹妹,宫中来人了,”
比起黛玉,贾琏也是憔悴不堪:“这忠顺世子,竟盯住姑丈不放了!——,他正陪一位姓赵的大人在姑父书房,两人好象起了争执。”
“王妃,请放下纱帘,”记忆停留在最痛苦处,跟随水溶的小太监自前面折身,向自己躬身一拜道:“这是王爷的吩咐——,好多人在看着王妃呢。”
黛玉顿时从迷痛中抽离出来,再一次狠狠盯了一眼那位已将头低至胸前的赵大人,当时已是锦衣府四品堂官、威风赫赫降临扬州府的第三任钦差,也是让父亲死不瞑目的罪魁祸首——赵全赵大人!
纱帘徐徐落下,隔去了外面的人影桩桩,也隔去了高高的宫墙明瓦,华车再次启动,黛玉的心也跟着摇晃。
“王妃,已进入大明宫,前面就是太后的慈宁宫了,还请王妃下车步行。”又是那个小太监,应该是水溶的安排吧,他自方才起就一直打马跟在黛玉车的侧面。
大约是怕我再有不智的举动,丢了他北静王的脸面,黛玉心内冷冷想道。
此时紫鹃和小红已从后面的车内下来,小红掀起车帘,紫鹃扶黛玉下车,车前是一个小太监跪俯在地上,黛玉虽于心不忍,还是踏着他的背站到了地上。
“王妃,三年前本王就知道你有于众各别的爱好,但本王希望你自今日起收敛些,”水溶寒着一张脸站在黛玉的对面:“须知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北静王府,我不想让人说我堂堂北静王,竟娶了一个不安于室、爱抛头露面的王妃!”
黛玉一下子怔住了。
风波难逃
水溶说完就走,将一个冷漠的背影留给黛玉。一时间天地万物好象停止了转动,周围的侍卫装作没听到,紫鹃和小红则担心的看向黛玉。
黛玉默默咬紧牙关——没有人这样说过自己,从来都没有,父母没有,外祖母没有,舅父舅母没有,宝玉更没有。
不独没有,他们对自己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这也许和自己踏进荣国府的第一天就得到外祖母无上的宠爱有所关联吧。尤其到后来,荣国府下人之间甚至盛传着自己小性、爱恼人,——这大约是从湘云口无遮拦说出自己似戏子后就更加坐实了。那之后大家更是不敢在自己面前轻易说出一句惹怒自己的话语。
可是现在却被眼前这清冷的男子不留情面的指责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