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焚剑竟然是另外一副模样,大病未愈造成他面色苍白,原本精炬摄人的玄眸,宁静祥和,眉宇间流露出倦意的沧桑。像是瞬间老了很多,本该持刀握剑的手冰冷没有力度,任由辰汐翻转,秉持脉搏。 莹泽的冰瞳仔细打量这眼前的中年男子,心底盘旋不去的疑惑困扰着她。赫然回神之际,发现他也在凝望她,目光沉寂如夜,令人心绪宁静。
刹那间,恍然大悟,焚剑依然在保护着蓝琦,先不说小琦在魑堂是如何一路来平步青云的;单就他打量她的眼神,带着揣摩探测的光辉。谁人不知蓝琦最为亲密的人就是她辰汐,作为关心,焚剑势必会正视,兴许更加紧张也不一定……
笑容不自觉地挂上嘴角,甜美亦如三月初绽的桃花:
“堂主可是复姓摩呼罗迦?”
辰汐不按牌理出牌,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令蓝琦与血阑都为之愕然。
“不是——”
焚剑倒是镇定自若,缓慢地开口。神情添了几分与她周旋的兴致。
“哦——”辰汐故作苦恼状,“那如何是好?摩呼罗迦的前代族长被你所杀,包括上上代也死于你手……”
声音拉长,余光瞟到蓝琦骤然阴霾的脸颊,而后有瞄了回来:
“既然你非摩呼罗迦的本亲,那么杀了族长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这我要如何理解你的用意?该怎么定你的罪呢?”
冷哼自鼻翼处溢出,眼神流露出鄙夷之光:
“蓝煌这种人,想要他人头的人不下数万。我又何须拿出光面堂皇的理由敷衍你——”
嘴角微翘,冰瞳暗含笑意:
“唔——这道也是!可我检查过你的帐,皆没有较大面额的银两进账。我想堂主不至于以为凭借弑冢楼的能力,探查不出你总共有多少余款吧?!”
不为钱,不为财。她越发好奇他的动机。
焚剑缄默,若有所思的眼光睇向辰汐。女孩笑得真诚,不打算再与他绕圈圈:
“我很好奇你一连杀掉两代族长的动机。为此有个问题我也想请教你,堂主可曾见过摩呼罗迦族的瑰宝,流光眼?”
“流光眼被历届族长保管,我又如何会亲眼见到?”
“哦?可是我听说当年刺杀蓝琊之后,你曾带着流光眼潜逃,将其巨额卖给了摩呼罗迦的首富倪老板——”
这也就为何辰汐当初会到沉香阁去向倪琼打探流光眼下落的原因。
惊蛰闪过焚剑的眼角,蓦然一笑:
“女神大人既然得知此事,自然也就知晓那颗流光眼是假货。何必又来质问我?!”
“可是,当年的蓝煌并不知道——”辰汐咄咄逼人,根本不打算放过他,“蓝煌蓄意谋反,掌控摩呼罗迦族大部分兵权,蓝琊迫不得已自杀,命你带走他唯一的王储。你将蓝琦暗中转移,却高调携带假流光眼潜逃,目的是为了引开蓝煌的注意力。等蓝琦被安全送往弑冢楼,你又将流光眼转手卖出。世人都只知道天下有流光眼,却没有人见过它。更甚至于,除了族长之外,没人知道流光眼根本带不出摩呼罗迦的王宫,因为它一直被封印在充满剧毒的蛇屋里……”
幽静的黑眸没有温度,斜睨了一眼蓝琦。后者明显有些坐不住了,倾身向前,被辰汐的言语震慑得难以动弹。焚剑的眼波又流转回来,声音宛如坠入海底的尘沙,不起半点波澜:
“女神大人的想象力实在丰富,只是在下既然已杀了蓝煌,为何不保蓝琦登上皇位?!这点,您能解释吗?”
是试探抑或询问,辰汐并不在意。即便焚剑不承认自己的忍辱负重,她令蓝琦重新审视当初的目的却已达到了。
“因为你还没有足够的势力,确保万无一失——”冰蓝的眼眸里的星辰宛如黑夜苍穹里的希望之火,“与其如此,不如留他在你心腹众多的魑堂。焚剑,你敢说蓝琦能够坐稳魑堂,身后没有你的推波助澜?!”
霍地,茶杯掉地的声音打断了话音,蓝琦愤然而起,难以置信地怒视辰汐,接着转身朝门口踱去。
“站住——”
身形被辰汐喝叱住,愠怒的气焰隐隐从颤抖地肩膀散漫开来,营帐内汇聚起低迷的气压。
叹息声轻不可闻,银眸里的华彩好似萋萋幽草:
“小琦,也许你并不能接受,但这些是事实。虽然我已拿不出证据证明给你看,流光眼在一个月前已毁。可你必须相信,焚剑从未真正想要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