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没有见面,现在这样站着也让我头皮发麻。他看起来却兴致很好,两眼放光一直盯着我的灰鼠围子,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我让哥问你的事想好了么?”
“你,是认真的?”
他用力点头,双手就环住我的腰,“你是我的女人了,无论如何我要给你名份。”
下意识就要推开他,手伸出去又停住,“你知道,大汗未必会答应。”
“我会想法子,真不成就是要我跪下求也认了。”
我沉默了会儿,道,“要做得什么样的地步才算得到他认可,战功彪炳这样的事哪里有尽头?”
他有点急了,收紧了手臂差点勒得我喘不过气来,“雅儿,只要你点头,剩下的都是我的事儿。”他身后是一地轻亮的灯火,漾出洋洋喜色,我轻声地在心里询问自己,黄笙生,你向往那个家么?向往和一个人一起生活么?
良久,与他的目光相触,“我最后问你一件事,你若觉得无妨,我就答应。”
他说好,却微微垂下眼睑,大概已经猜到了。
“我和大汗,以及你额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他按在我腰上的手微微发颤,这件事毕竟才是关键,说真的,我不晓得他的答案,“过去的事……雅儿,如果我能忘掉,你能么?”
把头靠到他胸口,我发现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能。”
宣告挣脱他的魔掌后,感到胃部的痛似乎移到了小腹,于是瞪他道,“没事使那么大劲做什么!”他扶我靠着廊柱,面上却还笑着,“疼得厉害么?要不咬我一下解解气?”
那估计真得食物中毒了,我没好气,“也许是吃坏了什么。”
“难得你没胃口的样子,”他摆出前所未见的姿态,直到我皱起眉才换上正经面孔,轻揽住我说,“要不就先走吧,我送你。”
“也好,”我应合,伸手握住他的手道,“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他下了这样的决心,作为交换也罢,将真相告诉他是早晚的事,不如现在一并理个清楚。抬眼却见到兰舍立在廊子口上,身边是十二福晋乌日娜。
“要说什么?”多铎笑问,他侧对着廊子口,也许没有看到人,也许看到了当她不存在,可是我做不到,真是不胜悲哀,放开他的手微微侧目,“有空再说吧。”
他冷哼一声,转身道,“你来做什么?”
兰舍似是不觉这场面的尴尬,柔声回道,“女眷们要玩射圃,让我和十二嫂来请乌尔希淑格格过去。”
这话说得连我都禁不住要冷笑,字字在理,却绵里藏针,多铎与乌日娜一并蹙起了眉,“乌尔希淑”这句封号实在不该当着这些人的面提,尤其是我身边这一位。
“小聿儿说这比试箭术,怎么能不见雅格格,才让寻来的,”乌日娜淡淡一笑,是有意要摆平这风波。她阿玛孔果洛台吉是我的伯父,虽说不甚熟稔,到底也有乡谊。
多铎比我心里清楚,拥住我的肩压低声音道,“不想去就算了,十二嫂这里还有几分话好说,我替你回了就是。”
我明白他的好意,只是那兰聿敏,怎么也得给面子呢,便摇摇头,“看一看再走吧。”
48、怀璧何辜
射圃的地方选在厅前,去的晚了,难免得了一大票的关注。我懒得理会那些目光,略略打了几个招呼,便打算去角落里窝着。
那兰聿敏却不肯放过这机会,捉过我嗔怪道,“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发闲?”一手挽了乌日娜又说,“辛苦了十二嫂四处找人。”
我有气无力地朝她笑了笑,乌日娜便道,“要找她,只管往僻静景幽的地方去对了,哪儿景色好又轻易不见人的就准在那儿。”她看起来娴雅惠淑得很,还真不像风十二阿哥风风火火的做派。
腹诽的时候已被拖到人群中,抬头不小心撞上兰舍的视线,便若无其事转开脸。我可以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却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院子里已经一溜挂好当作靶子的灯笼,点上亮子,映着人眼也是通红的。彩头是大贝勒的一对白玉翡翠如意,我匆匆瞅了一眼也没见什么特别,大概还是因为主人而显珍贵了吧。
赛制倒很简单,一箭射穿灯笼最多的人算赢。换言之就是除了准还得快,后劲十足,才能穿透前一只,射到下一只那儿。
参加的女眷多半都是满蒙血统,箭术就算不甚精通,皮毛还是有的,就各自在下人的侍候下挽袖子,挑弓箭。轮不着上场的男人干脆将屋里的桌子挪到室外,在一旁三三五五边喝酒边谈笑,倒似和看猴子戏耍,就差下注开彩票了。
真是无趣,我哼了声便往回走。
反正也不过是彰显不同的做人之道,甘当绿叶衬红花的比比皆是,不知好歹想一鸣惊人的大概也不少。
那兰聿敏因是主人,便打了头阵,结果她一箭就射灭七只灯笼,触到第八只时有风一漾,箭正巧撞在灯笼骨上,“唰”的一声硬是连带着灯笼落了地,霎时掌声雷动。
我倒不吃惊,她这份手劲射得死狼,何况小小花灯?多半还留了些力气,不想独揽风头让别人难堪罢。
眼见她下了场分开人群,却直奔着我过来,硬把弓塞到我手里,笑道,“拿着,不去露一手么?”又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这是多尔衮小时候用过的弓,百发百中呢。”
我笑,“姐姐的箭术配十四爷的弓,果真相得益彰,第一局就拔了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