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那两个人功夫都不俗,别说她们在这里扯闲篇,就是蚊子哼哼兴许都能听得到!
君辞笑了一回,颇有些无赖:“我又不怕壁听,我哥哥才不见外呢。”
“你倒是有哥万事足,我也有哥哥,也不见是你这副样子。”
“呸!也不知谁,当初哥哥糟了难,跋涉千里也要去搭救……好罢,我才刚见到哥哥,你容我新鲜一回嚒!”
君辞搂着金喆,亲昵的伏在她身上:“喆喆,你真的是我的福星。谢谢你,带我找到哥哥。”
金喆失笑:“这怎么是我的功劳了?”
君辞得意:“谁说不是你的功劳呢!”
为保险起见,裴宛和檀泷还是将她们一路护送回那契罗亲王府。
檀泷特地交代君辞,先不用在外祖父面前透露他提前回弥腊的消息,更不用多说旁的,君辞闻弦歌知雅意,连声应下。
金喆客居在亲王府别院,回去后草草用过饭,先洗了手,给灯添香油,然后捡一只狼毫,伏在桌上描花样子。
她做这些也纯是为静心,小燕儿也不烦扰她,斜签着坐在她对首,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一枚织了一半的暖耳,亦忙活起来。
……
夜深了,窗外花园子里蟋蟀叫得欢,嬷嬷隔着窗户提醒,已经是三更天了。
“姑娘,睡罢。”
金喆搁笔,揉揉手腕,画了半宿花样子,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似的。
小燕儿放下笸箩,将那盏祖宗灯——这灯是自家姑娘从京师一路带着,哪怕是在戍北荒原冰天雪地里也没叫熄灭过,比祖宗还要珍视,妥善挪到外屋厅堂。
又吹熄了烛火,伺候金喆歇息就寝。
“燕儿,你想家嚒?”躺进被窝里,金喆忽的问了一句。
小燕儿给她掖着被角,笑道:“京师嚒?不想,您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不是京师,是浣州。”金喆翻了个身,脸埋进自己手臂,瓮声瓮气地说:“我想浣州了。”
浣州啊……侍女小燕儿猛地出了回神,“想呐,我有时候看着天上的月亮,就想,真该让浣州的人们也看看,天这么近,月亮好像抬抬手就能摘到似的!”
金喆叫她这说法逗笑了,小燕儿也不在意,知道她不过是一时孩子气性,心里有事没法儿排解,就念叨着回家,并不是果真要回。
……
同样是初秋深夜,裴宛所在的行馆却灯火通明。
周子衿在铜盆里洗着手,他刚花了数个时辰审讯,那两个塌它人一个自戕死了,一个撑不住说了句话,已叫他原封不动回禀给太子殿下。
年轻的储君坐在玫瑰圈椅里,支颐沉吟:“他们要拉拢敕儿斤一脉,说服弥腊国主南下,侵吞古雅榷场?”
周子衿擦干净手,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未及深究,也死了。”
檀泷摇了摇头,“这是塌它人一贯计俩,用谗言进献,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还得细思量!依我拙见,他们意图古雅是真,拉拢弥腊是假,弥腊弹丸之地,兵马连他们一个部落都不及,何至于兵行险招,特地来拉拢?”
周子衿抻抻袖子:“我却不这样以为。古雅榷场每每开市,便有数千人聚集贸易,李仁卿往扈州府抽调了两万个兵,再加上他们自己建瞭望台,练马队,几次都把来犯的塌它流民驱逐出境,今时不同往日,古雅已是雄踞戍北的一道大关。塌它今年大旱,时疫刚过,正是人吃马嚼的当口,他们难道会在这么艰难的时候仍然选择以卵击石?”
不愧为大雍名将,周子衿谈起北境三国的兵力、粮草、防御,就好像长了一双天上的眼睛,将这些尽收眼底,信手拈来。
檀泷蹙起英眉,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是……”
周子衿:“不好说。”
裴宛:“让刘庆在邺州组织练兵,驻扎在古雅的后防,不论如何,不能拿榷场冒险。至于塌它人真正目的,我猜,只有等到大雍遣使真正踏上弥腊国都那一刻,这马脚才会露出来,咱们先行探寻着,以防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