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梁尺涧的名次……”他语意不明,也不知是觉得名次太高还是太低。
内侍道:“是谢相大人提上来的。”
原来是谢紫殷的意思。
叶征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刘卿啊刘卿,棋差一着啊。”
秋日气爽,殿试已过三日,今朝便是鲤鱼跃龙门,金殿传胪的大好时日。
霍皖衣身着公服,与梁尺涧、文子卿两人错落而立,鼓声动时,跪地俯首,叩拜施礼,身后遥遥一堆人影。
迎着含元殿长长陡峭的台阶,帝王坐于殿中,左右两侧站列官员。
叶征抚着龙椅的扶手,沉声唱名。
遥遥远远含元殿,内侍的声音高高传至:“宣——霍皖衣入殿觐见!”
八个字,决断了本朝第一次科举的结局。
霍皖衣扬声应和,起身,与梁尺涧对了片刻眼神,方撩衣上行,一步步踏上金阶,往人世间权利汇集的至中心走去。
含元殿。
作为先帝的宠臣心腹,霍皖衣权倾朝野,合该对这里十分熟悉。
然而并不如此。
对于含元殿,霍皖衣可说是陌生。
他是先帝见不得光的一把刀,自然身处黑暗。
赴早朝,踏入含元殿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趋近于无。
如今他未变名姓,未换容貌,正大光明以殿试头名的身份踏入殿中,如时移世易,沧海桑田之变化,令他心生感慨。
“霍皖衣……拜见陛下——”
他面见帝王,垂眸不直视天颜,跪地叩拜,起身拱手持礼,其气度泰然,叫诸多官员不由侧目。
最叫人好奇的莫过于谢紫殷的态度。
世人皆知谢相有从龙之功,简在帝心,为天子心腹,能求得的东西不胜枚举,堪称是只手遮天。其权柄之盛,当世罕见。
然而谢紫殷身有如此殊荣,却只向帝王求了一件事。
——求娶被关在天牢里的霍皖衣。
霍皖衣其人,是先帝走狗,千夫所指之罪人,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合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但谢紫殷偏偏就是只求了这一件事。
不仅如此,帝王赐婚,便意味着霍皖衣并非没有名分,糊里糊涂嫁去相府,而是有名有分,领了天子旨意的正室。
古来断袖分桃之风不在少数,皇亲贵族亦有人钟情此事。
可是为一个男人求帝王赐婚,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然而无人敢言一字不是,无人敢说这有违天理——言官御史尚闭口不言,更何况他们?
纵是荒唐,也已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余地。
偏巧在霍皖衣为救驾身负重伤的时候,又凭空冒出个同名同姓的人,更是在科举中一朝得魁,先后做了小试大试的头名,是个闭着眼睛都会被钦点状元的奇才。
这实在太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