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是我的!”费森立刻强调说,“我一共有四张。大使夫人爱看戏,所以才匀给了他们两张。”
罗莎怀疑地眯起眼睛,但是费森已经把全副精力都用在催促马夫上,她没有再问出什么。
抵达巴黎歌剧院的时候演出已快开始,他们匆匆走上台阶找到自己的包厢,与已经坐在那里的瑞典大使克罗伊茨伯爵和伯爵夫人打了个招呼就落座了。
包厢位置极好,整个舞台一览无余。罗莎听到楼下的观众席议论纷纷,她顺着众人的眼睛往上看,恰巧看到正对自己包厢的位置,对面的包厢里坐着几位佩戴蓝色绶带的年轻贵族。她听到有人称呼坐在一侧的那个青年“普罗旺斯伯爵”,罗莎吓了一跳——如果他就是当今法兰西王太子的胞弟,那坐在包厢正中的那对年轻男女就是……
罗莎并没有注意到路易王太子——虽然今夜他的确在那里,但他无论是外型还是谈吐,都是包厢里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位。甚至连坐在角落里的普罗旺斯伯爵都可以抢去他的风头。但引起罗莎注意的人却也不是普罗旺斯伯爵。当她望向对面包厢的时候,她的眼睛完全被坐在当中的一位美女吸引了。
那位美女一身贵妇的装扮,但年纪很轻,大概正和罗莎同龄。虽然远距离看不清她姣好的面容,但隐隐有一种众星拱月般的气质。她身段纤细,小巧玲珑,被众人簇拥在包厢正中间,就好像敞开的蚌壳里的一颗珍珠,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光,而其他人都变成了模糊的布景。
罗莎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正巧她也在看着罗莎的方向,似乎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整个歌剧院大厅都暗了下去。
“她,她是……”舞台大幕已经拉开,恢宏的前奏响起,罗莎兀自震惊地看着对面一片阴暗的包厢,犹如一只合拢的蚌壳。
身侧的费森神秘兮兮地举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那……果真是太子妃?”罗莎压低声音,“她竟然会来巴黎看戏?”
“没有她的鼎力支持,这出歌剧根本不可能在巴黎公演。格鲁克做过维也纳的宫廷乐师,太子妃殿下幼年时曾和他学习声乐。”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罗莎皱起眉头。
此时舞台上一片喧闹,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在阿伽门农王的军营中,希腊人欢呼他们在特洛伊取得的胜利。罗莎望着下面的舞台,突然意识到两件事:
一是皇家包厢应该是整座歌剧院位置最好的地方,费森说这场歌剧很难搞到票,但他竟然一个人就拿到四张,而且座位还就在皇家包厢的正对面;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位尊贵无比的法兰西太子妃、神圣罗马帝国女皇的女儿、奥地利的公主,与他们素昧平生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竟然会对自己所在的这间包厢点头致意。
“她……我是说太子妃殿下,也在凡尔赛的假面舞会上吗?”罗莎突然开口。
“嗯?”费森没有听清,但罗莎觉得对方似乎是故意的。
舞台上突然亮起来,罗莎再次看到对面的贵族女子,面露微笑,频频扇动一把绣花折扇,和身边的女伴低声交谈。
那被折扇花边掩住的半张脸……罗莎心里一动,她突然知道对方是谁了。
她也知道费森为什么会在舞会上失踪了。
她一连三天都找不到他,瑞典大使馆上下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费森根本就没有回巴黎。他一直留在凡尔赛,和舞会上那位神秘的黑衣女子在一起。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
罗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等演出结束之后……”她凑近费森的耳朵,悄声说,“得好好感谢太子妃殿下赠票,我们的位子很不错。”
费森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不要命啦!”他左顾右盼,气急败坏,生怕包厢里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罗莎有一种终于报复成功的畅快。她忍俊不禁。
“你要真说出去,我在这里就没的混了。”半晌,费森可怜兮兮地开口。
“所以,你专程请我来这里看戏,就为了替你打掩护,好让瑞典大使亲眼看到,你是有女伴的,并没有不知死活地打太子妃的主意?”
费森努力咽下一口唾沫。他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