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这水流入体,那可得听我的使唤了啊。不如,你去劝劝你那几个朋友,劝好了,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禹梧桐看看已经消失在手臂上的水流,又看看翜,眼里闪过异样神采。
“大婶,你胆子也挺大的。既知道我能御水,怎么还把宝物自己送上门来。”
翜没来由地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抬了抬胸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御水的功夫虽不差,但别忘了,这水石在我的体内。你觉得,我会怕你?你觉得,是水石强一点,还是你强一点呢?”
说着,他在自己心口一点,那里散出深蓝色的光芒。那芒萦绕在他的指尖不散,他抬起手在虚空中一点,四周的水便都躁动起来,连带着禹梧桐的右手,和那水剑、巨蟒都停止了动作。
翜一勾手指,蓝辉点点,那股水流便在禹梧桐经脉之中游走,引着她自己就走到了翜的跟前。
“对了嘛。你看,这水,你御不了。”
他正沉浸在这种掌控的满足之中,催了那股禹梧桐体内的水流凝成一柄尖刺,直直抵在对方的心口。
哪知下一刻,禹梧桐突然抬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随后禹梧桐便抬起了手,两根纤长的手指比着一个剑诀,正对着翜。
“大婶,谢谢啊。都不用我自己过来了。”
翜大惊失色,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骇然。
“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比灵石还强。”
说着,他颤抖着手去催那尖刺,却发现那水流已然不在原处。
只见禹梧桐并起的剑诀之上,一股水流自指尖溢出,汇成了一个与方才翜所做的一模一样的尖刺。不过这次,尖利对准的是翜自己。
“大婶,不是我比灵石强。而是灵石选了我。”
说着,禹梧桐那指剑便朝着翜的心口刺去。他二人挨得本来就近,这一击又快又急,翜尽了全力去抵挡。但他心口的水石却猛地收回了灵气,翜顿时觉出了这具躯壳垂垂老矣的疲态,连动作都慢了下来。
就在他动作滞缓、心神激荡的一息,禹梧桐的指剑抵在了他的心口。那不长的水形尖刺,已全然没入。
于此同时,两人上方的水形巨剑,一剑劈开了“巨蟒”的头颅,洞穴之内重新大范围地下起了一场和着黄沙的混浊之雨。
翜没觉得痛苦,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禹梧桐一个箭步上去,揽住了他下滑的身躯。
“选了你,灵石也选了你。我……没什么会选择我,我永远都是剩下的那个……”
他目光呆滞,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方,喃喃自语。
“你杀了我吧……我活着,也是孤零零的一个。”
那混浊的黄雨落在翜的脸上,又顺着苍老的面庞滑落,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他的泪。
禹梧桐摇了摇头,抬手一挥,那水和沙便分离开来。黄沙拢在一处,又重新围绕着翜流动起来。
“灵石选我,是要我救你。水泽被苍生,不会抛下任何一个生灵。它当初愿意被你操控造了这绿洲,不过想渡你心中执念。”
“而今,它也不愿看你妖力干涸而死,要最后润泽你一回。”
那雨已经不含一点污秽,细细密密地落在翜的脸上,将他面上的黄沙层层冲刷了个干净。翜的瞳孔放大了一些,又缩回了正常的大小。
禹梧桐抵在他心口的手指没松。那股水流带着水石纯净的灵气,在翜的妖灵内完完整整地走了一圈,包裹住每一个缺口,填补上每一处裂纹。
翜发际和手背上的血线越收越窄,最后消失不见。禹梧桐抽回了手,那股水流裹着水石同样从翜的体内抽离了出来。原本清澈的水流已然变得混浊,离体后便落入围绕在翜身边的黄沙之中。点点澄黄的亮光飘散而起,最后消失在了干净的雨里。
那些黄沙终于停止了流动,成为了再普通不过的细沙,软软地摊铺在二人脚下。
那颗灵石,完成了最后一场对生灵的润泽,自己跑到了禹梧桐的心口,仿佛那是一处汪洋,是最适合它待的地方。
而翜,妖灵与吴婶这副躯壳完全融合,裂缝愈合,对峙消失。翜,彻底变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