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地提起这茬,还兴致高昂地往外挪了半个屁股的老头儿闻言一噎,随即涨红了脸,气得憋了半天,爆出一句粗话来:“——放屁!巽风罩能和老夫的乾坤罩比吗?!”
“那倒真的不能,”辛卯煞有介事地摇头,随即又点头,“但它确实是巽风罩20。”
千杼子沉默了半晌,最终决定还是不和这小辈胡搅蛮缠,不耐地一挥手:“行行行……你爱这么喊就这么喊吧,说不过你。”
“哎,好,”她双手抱拳高声说道,“谢谢师父谦让我。”
“嘶……你这孩子,怎么比云邈那小子还气人?”千杼子瞪了她一眼,辛卯却嬉皮笑脸地嘿嘿一笑,他只好抿抿唇,稍稍回想一番,又觉得隐隐有些好笑。
捏了几下小腿,又抬腿扯了扯脚底板,这抽筋的地方总算是好了,不再疼了,辛卯便放松地往沙发靠背上一倒,看了眼不远处的天光,瘫坐着问道:“师父,那今天要学些什么?这已经快吃午饭了我才刚爬上来,学习进度是不是得拖慢了啊。”
才刚爬上来?千杼子一挑眉。她恐怕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师兄刚上山的时候,他也给他俩出了这么个难题,这两位可是花了两三天才爬到山顶,只花了几个小时便到达终点的,她辛卯是第一人。
“今天不学了。”千杼子说完,见辛卯一愣,便又解释,“你光爬上来就已经花了不少脉冲,得好好休息,不然体力透支了后面几天都没法学,反而会拖延更多。”
辛卯“哦”了一声,目送千杼子的背影往木屋去,挠了挠头,心想好像自己觉得还行吧,除了有点想睡觉。但这应该是起太早的缘故,再加上一下子用了比平时多的脉冲有点儿不适应。
“歇够了就进来,别跟晒太阳似的赖在外面——”千杼子已经迈上了阶梯,爬完最后一格的时候忽然转身朝着辛卯喊。
辛卯佯作还有些不适,刻意坐着晃了晃腿,回答道:“是,师父!”
站在那儿的千杼子哼笑,低声喃喃了一句:“这小妮子……”继而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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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谅到辛卯今天爬山爬得辛苦,千杼子便没让她做午餐,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速食盒饭丢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而这姑娘可能是饿得发慌了,也不挑,埋头吃得可香。
辛卯吃完还主动收拾桌子,做完这些就回了上次来时给她准备的卧室,粗略整理行李后便耐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被睡意驱使着躺到了床上,一合眼就失去了意识。
千杼子察觉到辛卯的屋子半天没了动静,猜测她多半是睡着了。姑娘家家的,他一老头子也不好进她屋子看看情况,于是便委派四丁、六戊和五己去瞧瞧。
“哎,你们仨带条毯子,”千杼子在三个小不点儿临走前,从七庚变作的沙发上随手扯了条毛毯,叠好了放在通体青色的小家伙的头顶,“六戊,路可走稳当了。卯丫头要是身上啥都没盖,你们去给她添条毛毯,免得惹出个头疼脑热的,到时候还喷嚏连天。”
辛卯这孩子着实不简单。千杼子皱起了眉头。
听方以寒说,她是冯静白在人间界发现的苗子。在能力还未被开发的时期,她对于蚀所发出的声波感应已经到了极其敏锐的程度,如果放任不管,对她对时空域都没好处。
而现在看来,这孩子恐怕就是为了成为辰侍而出生的。
作为亭山的建造者,千杼子非常清楚,那环山公路上所设置的一重重乾坤罩究竟有多难破解。
除了辛卯,他只收过两名弟子,一个是江云邈,另一个便是方以寒。
二人上山前,他都将亭山作为第一道题来考验他俩。
江云邈就如传闻中那样,风格直接又狠戾,但是干净利落,简单粗暴地将一道一道无形之壁强行破除,这样的确花费了不少时间,也耗费了他许多精力和脉冲,半路上歇过几次,甚至直接在这大马路上就躺下过夜,花了整整三天才爬上山顶。
而方以寒用的办法和辛卯十分相似,但不同之处在于,方以寒是通过能量相抵的办法,给自己建了个防护罩,用以穿过这道结界门。他也同样用了三天时间,但这样的办法其实是三人中最耗体力的,脉冲的使用量甚至可能比江云邈强行突破更庞大。这也是为什么,方以寒坚持到最后一天上山一休息下来,放松了神经后,立刻起了高烧。
虽然当时的江云邈只有十六岁,方以寒也只有十四,但是和同龄人相比,这两个孩子的才能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这样看来似乎和二十二岁才通过这数道乾坤罩的辛卯比起来更胜一筹,然而,前两者是从小便接受辰侍相关训练,后者却是半路出家,才大约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调和同频脉冲这样的办法也能够想到,实在惊人。而且辛卯的这种办法,他在之后也已经教授给两个徒弟了,只是没有告诉他们最后一道门还暗藏着一个陷阱,方以寒生性谨慎小心,并未中招,江云邈却在这儿吃了大苦头,差点把那张漂亮脸蛋给弄破相了。
就光心性这点,他明白方以寒是因为从小的经历使然,但辛卯一个从人间界来的孩子,尽管不清楚她的过去,可年纪轻轻在做事和应对上就这样小心,足可见她的出色。
撇开那两个年轻人不谈,就与时空域的前辈相比,先前他让时空域内最精通咒术的辰侍方怀妤,来测试过这一乾坤罩。尽管她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机,但也花费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完全破解并到达终点,而今天辛卯从到达山脚下,直到突破这最后一道关卡,只用了五小时不到。
“后生可畏啊……”
千杼子发出感叹,脸上却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