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即就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定然还在御书房同朝臣商议救灾之法,哀家一会儿就亲去御书房,让皇帝派人前去找兄长。”
叶老太君今日哭得太久,眼睛都已经肿了,她颤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么着,都要让我老婆子再见亭修一面……”
“母亲,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兄长指不定已经被找到了!只是消息还没送到京城而已。”太后一边抹泪一边道。
比起叶老太君和太后的悲恸,叶卿倒是显得格外冷静。
她问:“祖母可知父亲遇难是在江南哪一带?”
叶老太君虽不知叶卿为何要这般问,还是答道:“你父亲离京前来向我辞行,说是去扬州庐江办差事,还说回来途中会经过吴郡老宅,要把他爹的坟墓修缮过。”
说到叶尚书要去给已逝叶太傅修坟,叶老太君触动心底的伤心事,不免又落下泪来。
叶卿对这个世界的世界地图不是很有概念,不知道挨着扬州庐江的会有哪些郡县,便道:“您归家后传信给去寻父亲的兄长们,让他们先到庐江找当地府衙的人,府衙的人应当知晓是在哪一带的水库被大水冲走的。让兄长他们找一个当地人带路,从父亲被水冲走的地方顺着河流往下游找,但若是找过一个郡县的流域就不要再往下了。”
洪水那般凶猛,叶尚书若被洪水带出两个郡县,这这么长的溺水时间,叶尚书就肯定已经没救了。
叶卿做的这个假设,就是叶尚书若还活着,那他肯定是在庐江下游的郡县被洪水困住,正等着救援。
如果寻找叶尚书的人都在这个区域找,那么就会加大叶尚书被找到的概率。
叶老太君毕竟是经历过大半辈子风霜的人,哪怕再悲恸,也不至于轻易倒下,听得叶卿的话,她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家让人给建南他们带信儿过去!”
都说关心则乱,叶家人知道叶尚书出事,难免着急过度乱了阵脚。可能叶建南他们跑去江南扬州一带,也是乱找一通,毕竟都被水淹了,他们人生地不熟,也辨别不了地方。
叶卿只是站在一个比较理性的角度点出了这些问题。但能不能找到叶尚书,还是得看天意。
她跟太后一同送叶老太君出宫后,叶卿本以为太后会带她去御书房找萧珏,但太后却让她回宫歇息。
叶卿不是很懂太后的意思,便道:“姑母,我同你一道去求陛下吧。”
虽然加上一个她,貌似也没什么作用,但该尽力还是尽一份力。
跟在她们身边的宫人除了紫竹,都是太后的心腹,她说话也没什么避讳:“现在皇帝在御书房同大臣商议治水之事,咱们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得上。皇帝正烦着,这时候若哭哭啼啼求过去,只是让他平添烦躁。”
快立夏了,夜风还是带着凉意,太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道:“你回宫之后清点一下自己的私库,看看能凑多少银钱出来,明日我再让叶家把京城几处米铺的地契都送进宫来,届时再去找皇帝。”
叶卿陡然回过味来,太后先前在长寿宫里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稳住了叶老太君。
能一直从皇后的位置坐到太后,这其中多少门门道道,应当只有太后自己才清楚。
被太后这么一点,叶卿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先前已经给叶尚书分析过这治水一事的的诸多弊端,叶尚书不惜瞒着她也要接这门差事,不难看出叶尚书也被治水背后的利益给迷惑了。
治水能被称作肥差,其中能捞的好处肯定就不少。
如果在把差事办得漂亮,管你捞多少好处,皇帝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只捞了好处,却把事情给办砸了,皇帝心中不恼怒才怪。
太后没贸然去求皇帝,就是不清楚也清楚叶尚书在这次治水中有没有贪墨,若是贪了,贪多少。只有弄清楚这些,才能估量叶尚书会被降何种程度的罪。
就算叶尚书真的死在了这次治水中,萧珏不再追究叶尚书的失职。太后也得在最恰当的时机,给萧珏助力,这样才能让萧珏记住叶家的恩情。
水患之后良田尽毁,百姓一定会短缺粮食,届时朝廷必然得开仓放粮。
但这几年收成都不好,朝堂的粮仓还得供给雁门关外的军队,必然不敢大量放粮给灾民,只会保证他们在一个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
叶家在这时候供上粮食和银钱,就算是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治水失利有天灾人祸的原因,但献上粮食和银钱这一举,却全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