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彪不敢出声了,汗水已将他的衣服全部湿透。
黑色的奥迪车缓缓倒出小道,鬼见愁摇开车窗,点燃一支雪茄。小巷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他默默地吸吮了一下,看着车窗外的夜色,默默地喷吐着。
清晨,徐国柱和潘江海都迟到了。这两位都还没习惯到经侦支队上班,一位赶到派出所挎上“八大件儿”就要往外走,一位到了预审支队已经沏好了茶。等琢磨过味儿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点。就崔铁军按时到了单位,但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刚把门岗的班儿给接了。好在林楠并不难为这三位爷。看人到齐了,他带着一个小伙子走了过来。
“哎,三位爷,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小吕。这小伙子挺好,踏实肯干,勤奋好学。来,叫师父。”他拍了拍小吕的肩膀。
“师……师父。”小吕中等身材,头发不长不短,长相中规中矩,浑身上下没什么特点。崔铁军拿眼一瞄,心就凉了一半。
“哎,先别叫师父啊,都是同事。”崔铁军说。
“嗨,瞧您说的,那显得多不尊敬啊……”林楠笑着说。
“嘿,还真不是这意思。”潘江海插嘴,“就你刚才说的那个词儿啊,有两个含义。一个是对老家伙们的尊称,那是师傅;还一个呢,就是师徒关系,那才是师父。”
“哎,就是这意思。”徐国柱也点头。
林楠愣了,没想到这仨老家伙还操着警察的老理儿。他知道,在公安口儿里要想认个真正教本事的师父可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三个。但他又不能明说,就拍了拍小吕。
“哎,那你就叫三位‘师傅’,老师的师,傅……”林楠一时没找着词儿。
“妇女的妇。”潘江海插嘴。
小吕更蒙了。
“哪儿毕业的啊?”崔铁军问。
“警校。”小吕回答。
“学什么专业的?”徐国柱问。
“法律。”小吕回答。
“家里干什么的啊?”潘江海问。
“父亲是工人,母亲是老师。”小吕回答。
“呵呵,挺老实。”潘江海撇嘴笑了。
小吕低下头,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哎,我说老几位啊,你们别一上来就跟审讯似的,一人一句的,有时间多教教小吕本事。”林楠说。
“我可没时间,我马上得出去,到现在还没找到‘耗子’呢,屁三儿更是下落不明。你们慢慢聊着啊,我先走了。”徐国柱说着就夹上皮包,往门外走。
“对,我这还得再审那孙子一堂呢,还得抠抠细节。”潘江海也站起身来。
“哎哎哎,都急什么?等会儿。咱既然是一个组的,怎么着也得碰碰情况吧。”崔铁军不干了。
徐国柱回头看看他,摇头苦笑:“我不是说你啊,老崔,你们丫干经侦的就这德行,动不动就碰情况、碰情况,能破的案子到你们手里也早晚得黄了。我们干刑警的讲究什么你知道吗?移动中打靶,每天一上班就麻利儿地拿钥匙出去,有什么事路上想。”
“哎,棍子,也难怪大背头这样,他们经侦没现场,不像你们。但我同意棍子的说法啊,案子不是聊出来的,是干出来的。本来这事就乱,咱们光在这儿聊是真没戏。”潘江海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崔铁军知道这两位想跑,一旦撒出去了,这一天还不定去干什么了呢。但他当着林楠和小吕,又不能把面儿给撕开了,就找了个理由。“你们都说得对,这事儿都火上房了,是不能只动嘴上功夫。那这案子急是急,外出办案还得按照规矩来,双人工作制。一会儿我和棍子一组,去寻访‘耗子’的下落。喷子带着小吕,去熟悉熟悉讯问。”他来了个将计就计。
徐国柱和潘江海面面相觑,知道这是大背头跟他们俩斗心眼儿呢,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办法拒绝。
“行,你开车,我昨天回家喝了点儿,头还晕着呢。”徐国柱说着把金杯车钥匙仍给了崔铁军。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鱼是钓不成了。
看俩人出去了,潘江海却没动地方。他先是拿过一摞报纸,《人民日报》、《参考消息》、《经济时报》逐一阅读,看累了又仰靠在凳子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发现小吕还直直地坐在他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