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静柏知这才切入正题,忙撩衣跪下,肃然道,“微臣知‘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若踏上不归之途,便注定无法回头。是以微臣并不看重现实,只寄望未来,只望局终数子的那一刻,笑说无悔。”
颜莘摇头,道,“序盘时挥洒感觉,自以为爱情是厚势,如同这种追求,仅仅需要激情;待到中盘,方知厚势不围空,须依赖计算,此时,须自由与责任张弛有度。”
路静柏会意,道,“微臣此番心意,不是随意而出,亦不为博取功名。只为追求挚爱,无怨无悔。”
颜莘笑道,“但不知棋的艺术终究在胜负中存在,再美的憧憬,不过是内心的一点感动。”
“恕微臣不敬,殿下此言差矣,”路静柏亦笑道,“微臣之情,并不仅仅源自内心的感动,乃是随缘而至的。有如邂逅萍水相逢,有如乖觉的两小无猜。正是一个背影,一个回眸,却使微臣仿若对弈时灵光一闪,激情漫溢。”
“本宫正是说,这棋如情,起于随意,止于执着。你可以脱先,可以弃子,可以自由自在地腾挪,但无论如何,终究无法逃脱胜负的纠缠。”
“微臣亦觉,长久之道,莫过于激情之下,余音不绝。若两目活棋,相持以横,尽管满盘皆活,也必是满盘皆输。”
“卿果真才子,”颜莘笑了摇头,“本宫倒真是辩不过你。起来吧。”
“殿下缪赞,”路静柏谢恩起身。颜莘不坐,她也只能站着,又笑道,“自是殿下承让,微臣不恭了。”
颜莘不再理她,回身唤人道,“请燕郡公主过来。说有外客。”
柳塘新绿却温柔2
颜映亦只过来坐了小半个时辰。
他的脸用幕离遮了,完全看不出表情。但颜莘感觉得出,路静柏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的。
她想,就算不能完全消去映亦心里郎曼的痕迹,但若是二人能琴瑟和谐,映亦得了幸福,便多少也能弥补一些自己对于映亦的愧疚。
颜莘起初不担心路静柏吸引不了映亦,却略有些担心映亦耍小孩子脾气,要路静柏难堪。
不料映亦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有礼,气度端庄。他端坐着静静听路静柏说话,偶而简单应答几句。
颜莘很快就不再忐忑,转而暗暗得意:“不愧是我弟弟。还是很长脸的。”
总之,颜映亦和路静柏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气氛还算不错。
这一日,颜莘带了吟竹一起去延绥殿。
可巧凌皇后也在,正在和世宗说话。见她二人来了,也不主动搭理。
颜莘和吟竹给世宗和凌皇后问了安,又问了世宗的病情。颜莘知凌皇后心里还跟自己有芥蒂,便笑道,“儿臣孝敬的几样吃食,父后可还觉得怎样?”
凌皇后叹口气,道,“还好。”
世宗斜靠在床头上,对凌皇后的无奈装作不见,笑问颜莘道,“什么好吃的,只给你父后。也不送来给朕尝尝。”
颜莘忙笑道,“不过是几样茶制的点心,但是是外头得来的方子,民间很受欢迎的。酥软,克化容易,只是有些甜,母皇却是不宜的。”
世宗因这话想到自己病情,叹道,“朕竟也当真有好多年无福再消受这些个甜食了。年前太医还说朕这病熬不过今冬,如今勉力撑了下来,逆了天意,可也不是什么好事。”
凌皇后忙劝解道,“陛下好端端的,干吗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这些吃食,不过是需要克制一些时候,日后待修养好了,也不耽误。”
这时吟竹也在旁笑道,“可不是呢,母皇的长寿才真正是天意。还得看着燕郡公主他们都有了好归宿呢。”
世宗这才有些高兴,便问道,“映亦的事情怎么样了。”
颜莘忙答还好。她正在掂量如何与世宗说路静柏的事,却听吟竹急急插话道,“母皇圣明,对燕郡公主的终身大事,定然是已有了属意的人选。”
颜莘轻轻皱眉,却见吟竹看向自己,一副“不可说”的表情。
对于吟竹的突然插话,世宗却毫不见怪,竟还有些赞赏道,“还是耀荣清楚朕的心意。朕比来比去,还是觉得戚易的女儿好。那孩子今年不过二十五,一表人才,又有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