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姜潜翻供,之前指证魏国公的罪名便不成立,况且经锦衣卫查证,姜潜所提供的证据皆系千门高手伪造,由当朝书法大家明鉴,所有索贿书信皆系伪造,而秦首辅却以案件未曾查明为由不肯释放魏国公。
如今形势所迫,秦党不得不让步。
魏国公被释放的当天夜里,秦首辅摔碎了自己珍爱的一套汝窑茶具,他对儿子咬牙切齿道:“杀了姜潜,其家眷一个都不能放过。”
秦文颢点头称是,姜潜所犯罪行,按照以往惯例只许流放,如今有首辅发话,自是抄家灭门一个不留。
锦衣卫诏狱。
牢头拎了饭桶,挨个牢房中送饭,到了姜潜的牢门前,狠狠敲了几下牢门道:“起来,开饭了!”
饭勺穿过木栅栏倒在破了口的瓷碗上,又旁边的篮子里摸出两个黑面馒头扔了进去,若是仔细观瞧,便可发现这馒头要比其他馒头要稍稍白一些。
蜷缩在稻草堆里的姜潜哆哆嗦嗦地挪到栅栏跟前,将凉透的饭食揣入怀中。
混着沙子的米饭咽到喉咙一阵疼痛,艰难的用了饭,姜潜将馒头揣进怀里想等焐热了再吃,然而不等他捂热,牢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为首之人身穿飞鱼服,命牢头开了牢门,快步入门,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破碗,忙道:“去拿人中黄来。”
姜潜的脑子因为冷而有些迟钝,没等他想明白何为人中黄,便有锦衣卫力士端着发臭的屎尿捏着他两颊灌了进去。
恶臭充盈口鼻,姜潜剧烈挣扎,但他被折磨数日已无力气,三两下便为灌了一大碗人中黄,不等力士将其放开,便剧烈地呕吐起来。
行动间怀里揣着的两个黑面馒头滚了出来。
为首的锦衣卫捡起馒头,对身旁的力士道:“去牵条狗来。”
很快狗便被牵来了,馒头被掰成了小块儿扔给黑狗,狗嗅了下便扭头走了。
一锦衣卫小旗道:“三爷,这馒头硬的狗都不吃,是否寻些肉来伴进去?”
锦衣卫千户鬼手李摆了摆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牛肉干,就着姜潜方才用饭的破碗,将肉条和馍拌在了一起。
黑狗这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然而不过一刻钟,黑狗便全身抽搐,七窍流血而亡。
鬼手李冷笑一声道:“你们几个将姜潜看好了,日后他的饭食由总旗王珂亲自送,若人死了我为你们是问。”
王珂有些为难道:“若是陆千户问起……”
贵手指踹了他一脚,“别给我偷懒,便是陆千户问起,也有三爷罩着。”
魏国公无罪开释,整个国公府一派喜色,与过年时的惨淡形成鲜明对比。便是病了数日的老夫人也下了地,亲自给儿子置办了宴席,除祟接风,
原本其乐融融,谁知饭菜吃到一半,二爷突然提了分家之事,老夫人气的晕了过去,顿时一家人人仰马翻。
经沈书一事,众人对六姑娘的医术很是信服,尤其是魏国公府被围,府医不在那几日,老太太病的一塌糊涂,甚至连人都认不清了,全凭六姑娘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将老太太救了回来,是以有沈谣在也没人提找大夫的事儿,待沈谣安顿好老夫人已近子夜,原本她还有许多事情想问父亲,但时辰太晚了,只能等明日。
谁知这一等便是半月,毕竟魏国公是户部尚书,如今大战在即,钱粮是关键,一切都离不开户部调度,沈翕忙得不可开交,便是回府亦是带着官员们在书房忙到半宿。
直到半月后的某日下晌,魏国公夫妇在桃安居等她,向二人问过安后,魏国公开口问道:“你与信国公可相识?”
沈谣不解其意,但见魏国公神情肃然,便如实道:“女儿与信国公的妹妹有些交情,曾数次受邀入府,与信国公有一面之缘。”
母亲周氏将她打量一番,蹙眉道:“信国公今日请了媒人来说亲。”
“信国公?是相中了三姐姐?”沈谣口中虽这样说,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周氏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沈谣道:“信国公虽无实权,但有一品国公的勋爵在,自是不会娶庶出的女子,他相中的是你。”
沈谣心中一惊:“不知父亲母亲可允了?”
周氏道:“暂且打发回去了,但我观瞧常夫人的语气,改日与太常寺家的夫人一道儿过来说项,今日应是探探口风。”
魏国公瞧她神色不知是喜是忧,叹了口气道:“你打小便离了府,我与你母亲亏待你许多,这婚事便由你自己做主,若是相中了谁告诉你母亲便是。这信国公……你考虑考虑,等想好了再告诉你母亲。”
说起来信国公府上人口简单,上无婆母需要孝敬,平辈只一个小姑子,下面更无子女,后宅也干净得很,沈谣嫁过去便是信国公府主母。
虽说这些年信国公府没落了,但好歹是一品国公的爵位,又有魏国公府做靠山,无论是面子里子都是有的。
但周熠宁有腿疾,这也是魏国公犹疑不定的原因,左右还得看沈谣自己的意思。
周氏听闻魏国公将婚事决定权便于女儿便有些不悦,蹙眉道:“自古儿女亲事皆有父母做主,她一个深闺里的小丫头能有什么眼光。”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便由她自己决定。”魏国公明显不悦,周氏不好再说什么,只心中思忖要留下女儿好好敲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