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小爷此行不是来交香火钱的。”周晏西眉目一扬,如墨似画,“近来家父想听佛理,可否请大师让小爷挑个师傅,随小爷回府上传学。”
长明沉思许久。
因着考虑到周家是银城每年捐香火钱捐得最多的大户,既周老爷心向佛学,且于修行者而言,传学又是不可推脱之事,他终道:“可。”
半柱香的功夫,大群僧人聚于正殿,有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任周晏西择一。
周晏西一身蓝袍站定,目光冷峻地扫过一圈,只问:“大师,可是寺里所有师傅都在这儿了?”
长明在殿前踱步,细细核查了一遍众僧人:“还有普广未至。”
“普广?”周晏西集中注意。
后排立即响起个嘹亮声音:“回住持,普广说是肚子痛,不来了。”
“周施主,无妨。”见周晏西皱眉,长明解释说,“普广刚剃度未有多久,尚只负责寺内斋食,不过个烧饭的饭头,还不悉佛门中事,无力传法。”
本来传法须得有资历的僧人,方可妥帖有益。叫众人全来殿内,又有何意义?
疑惑才上心头,长明便被周晏西一把拉到殿外。
且听他道:“大师,就这个普广了。”
“……”长明无言。
周晏西笑了笑,身子歪上廊道栏杆,眼底大片的琉璃玉瓦,映着日光熠熠生辉。
“大师有所不知,家父可最爱那烧饭的饭头,说是讲起佛学来一定带着股饭香,更能醍醐灌顶。”
“……”长明再度无言。
周晏西又道:“不过劳烦大师先别公布这决定,特别是要瞒着普广。明日且请大师带那普广到方丈室,小爷亲自见见他,再予定夺。对了,为表谢意,今后我周府每年的香火钱,翻十番。”
“……尽听施主安排。”
眸光似有波动,长明又行了个合十礼。
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晏西站直了身,径直走到廊道尽头,眺一眼远处几座偏殿隐在繁杂树丛里,只露了些个四阿顶。
颇是无精打采。
当夜。
天上银盘高挂,覆层层云纱,飘渺而美绝。
可惜被关在地窖里头的江繁绿没法子欣赏,只能对着旁边桌台上一盏油灯哀叹。因着地窖无风,瞧那油灯也燃得死板,幽蓝的火焰几无跳动。死气沉沉。
更悲惨的,手脚也由起先的酸痛变成麻木。江繁绿觉着自己大概要失去知觉了吧。恍惚间,顶上的四方门开了,有人提着灯缓缓下梯而来。
虚弱地望着那身形,似是熟悉,江繁绿没有来地,张口便是一句:“周晏西?”
“周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