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从小在寺里长大,他的眼中只有上师,没有爹娘。教养差了些!”德吉说。
“我倒喜欢他的性格,不趋炎附势。”
“你就等着吧,他没准儿哪天尥蹶子踢你。”
“德勒府把他拒之门外十八年之久,孩子能没情绪吗?我理解。”
“小孩子闹闹情绪倒也罢了,可你看白玛,就像一块僵牛皮,怎么捋都不见软。这副牦牛性子,将来有他吃亏的时候。”
扎西望着德吉,突然问道:“你也喜欢他啦?”
“接都接回来了,怎么叫喜欢,怎么叫不喜欢?”
“你这个人哪,凶神的面孔,喜神的心肠。”
“全让你看个透彻,今后想存点儿心思都办不到了。”
“把白玛接到府上,我还真存着心思。德吉,今天不得不给你交个底。”
德吉见扎西严肃起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毕竟是冒名顶替的假少爷,白玛才是德勒府真正的骨系,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之时,才是德勒府后患无虞之日。”
“仁钦老贼也不为难我们了,没有人再提这事儿,你瞎担心。”
“河面是风平浪静,谁也猜不透水底下藏着什么可怕的急流,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江村大人正在征集僧俗官员的签名,这是了不起的改良运动,是真正的普度众生,我义无反顾地和江村大人站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怕有闪失。”德吉沉重地说。
“这种改天换地的事儿,必定会触怒领主们的利益,如果,我是假设……改良失败了,我的下场很难预料!德吉,这个家需要一个男人支撑下去。白玛没有贵族子弟的纨绔之气,知恩图报,敢于担当,是你今后可以倚重的人。”
德吉心里不是滋味儿,但嘴上还是说:“越说越让人心里发紧,像真要出事儿似的。少爷,我相信,你做的是善事,不会遭恶报的。”
“但愿吧。”
白玛回到自己的房间,冷着脸,一屁股坐在卡垫上。娜珍追了进来,站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你啊,真不懂事儿,就不体谅阿妈的一片苦心。”
“阿妈,我不想惹你生气,可是突然间冒出来一个爸啦让我认,我的头皮发奓,头发都竖起来了。”
娜珍瞥了一眼白玛的喇嘛头,问道:“你有头发吗?胡扯!如果不是你遭此一劫,想认父,你有机会吗?当年……德勒老爷立下规矩,永远都不许说出你的身世,这次你是因祸得福了。”
“德勒府不认我,我凭什么要认他为父?”白玛赌气地说。
“就凭他生了你,养了你。”
“他没养我!自打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是一个被人抛弃的野孩子,因为我是私生子,我尝尽了世间的苦头。”
“白玛,你这是在戳阿妈的心窝子,我不疼你吗?可我一个女人家,又能怎么办?现在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德勒府了,成为德勒家的公子,你为什么……那么犟啊。”
“我不会为了世间的荣华富贵,去认一个抛弃我的人做我的爸啦,我不想当什么德勒公子,这太荒唐了!”
娜珍上去打了他一个大嘴巴,吼道:“幼稚!”
白玛不服气,梗着脖子。
“你站起来,跟我回去。”娜珍气愤地说。
“不去。”
“你不去,是吧?好!你不听话,我就死给你看!”娜珍说着,跳到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