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秋是废太子府上的人,见了惠太妃有一种天然的害怕,跪地行礼时候有些不稳,手上罐子的封盖晃了下来。
这日的春风力道很足,惠太妃又是站在下风向,油茶面子糊了惠太妃一身。
惠太妃身边秦嬷嬷对着敛秋呵斥道:“你是哪宫的宫女?以下犯上,污了主子衣物,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敛秋跪在地上直哆嗦:“奴婢……奴婢是二公主身边的敛秋,不是有意冒犯太妃,还望娘娘恕罪。”
惠太妃本来就讨厌理亲王府的人,而今碰上了又有了这么一出,觉得这丫头一定是故意摔掉盖子让她出糗的,心里膈应得很。如果这事情她都能纵容了,她在宫里头也不用混了,人人都能踩到她头上了。
秦嬷嬷疾言厉色,惠太妃并未出声阻止。
静仪看惠太妃脸色,直觉太妃这次气得不轻。
惠太妃这身衣裳像是新做的春装,丝绸这种东西本来就娇贵得很,回去洗净了能不能达到原来效果还两说。况且现在不比以前,以前这些太妃们有先帝赏赐、内务府孝敬,现在就只有份例了,四爷才不会去赏赐这些或多或少为难过他的“母妃们”。
静仪估量了一下,觉得替敛秋求情免了板子把握不大,一个不小心还容易跟惠太妃闹僵了,她们几个公主也容易背上不敬太妃的罪名。
静仪略一思忖,出列道:“听闻太妃娘娘一向宽和大度,疼惜小辈儿。这丫头虽说不懂规矩,但毕竟是刚到紫禁城来的,又是二姐姐身边的最顶用的宫女。孙儿斗胆跟您求个情,就罚一半可好?”
“孙儿”这个词触动了惠妃的神经。
这可是圣上正经的公主,在她面前自称“孙儿”,叫惠太妃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受人敬重的先帝嫔妃。
诺敏心中不屑,这惠太妃就是猪鼻子里插葱,装蒜,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的祖母了不成?
静仪倒不是这般想法。二十板子下去,敛秋至少废上一个月功夫。但如果只打十板子,自己再叫揽月打点一下,倒不至于把敛秋打残了。
出了国丧,清芷就要嫁往蒙古了,她这日子过得已经够苦的了,静仪不希望清芷姐姐自幼的丫鬟兼玩伴再出什么事情。
对上惠太妃,言语之间稍微吃点亏,静仪是不在意的。
惠太妃看向静仪的眼神多了几分温柔:“罢了,就依公主吧,秦嬷嬷,咱们走。”
方才还说要给她们调制油茶面子的小姑娘,被打了十板子后抬着回了公主所。遇上这种事情谁都不会心里好受,诺敏一向胆子不小。回到公主所后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坐在那里沉默下来,静仪回承乾宫晚膳也只用了半碗。
这事情不大,动静却不小,最后闹得四爷那边也知晓了。
四爷听到的版本有好几个,综合分析评判后得出结论:惠太妃仗着自己辈分儿高,派头拿得十足,遇上公主们身边的丫头不规矩冲撞了她,便教训了二公主身边的丫头十板子。
四爷本就对这几个母妃没什么好感,听说静仪当日也在当场后,心中更是不悦起来,唯恐公主受到了惊吓。
先帝留下的妃嫔太多了,他之前一直想着叫几位兄弟奉养太妃们,现下终于决定快些提上日程,早早找个机会把她们都给弄出去,免得这些事情再度发生。
也算给五爷那几个还算听话的兄弟们一点甜头。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四爷许了弘历带着静仪去李荣保家中做客。
得了护送妹妹出宫新差事的弘历一蹦老高,拿一种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弘时和弘昼。
弘时最近出宫次数不少,对于弘历这差事并没多少羡慕,弘昼却对四哥羡慕了个够呛,那明亮的渴望的小眼神儿叫弘历心中大是满足。
自打四爷的几位养女入宫后,慧仪入宫的次数就减少了。这日静仪出来是特意来找慧仪玩的。
静仪和慧仪在言谈中得知,慧仪的胞兄傅文已经从军,这日并不在府上,慧仪虽然心中十分担忧这个兄长,但谈起傅文来,口吻当中更多的是自豪。
富察家世代行武出身,先祖富察哈什屯曾经跟着努尔哈赤打天下,富察家儿郎个个都是习武之人,就连看起来一身文人风骨的傅玉,在校场上全力一搏干掉弘时也是没问题的。
富察哈什屯被清太_祖努尔哈赤赏了世袭的佐领之位,历经富察哈什屯、富察米思翰,而今传到了李荣保这里。虽说李荣保兄弟四个官职都不低,品阶已远远高过了正四品佐领,然富察家这个佐领位置是同其他职位不一样的,更多的是一种对于祖宗基业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