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荒谷,困兽哀嚎,摇摇欲坠的木屋里摆着两只大红喜烛。
这场面未免太过寒酸,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拜堂?
没有喜服,他穿着平常的衣物,只在头上蒙了一个盖头,不过恰巧,他身上这件衣服也是红的,款款走来,不逊世上任何奢靡华丽的婚服。
其实他穿素色也好看的,但他惯常爱穿一身红,仿若是,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做着准备,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嫁给忱哥哥。
无人替他们敲锣打鼓,也没有一个宾朋来道贺,有的只是一双人紧紧牵着的手,天地为鉴,日月为证。
一拜天地,这阔野山林茫茫无穷,苍生万物作证,今生今世,此情决不相负。
二拜高堂,贵妃娘娘虽不在此,但她曾亲口应允的,他可以嫁给忱哥哥。
第三拜还没鞠下躬,忽然窗口落进来一只鹘鹰,爪上用细绳系着纸筒,段景忱朝那鹘鹰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转回身来,继续与他拜堂。
夫妻对拜,不论前路多少艰辛,相依相守,再不能分开。
“应当是晏林军的来信。”他拜完起身,虽蒙着盖头,却也听见动静了。
“嗯。”
段景忱松开他手,走到窗前,将那鹘鹰爪上的书信摘下来展开。
信上书,已收到棠公子传的消息,晏林军两千人,于城郊集结完毕,随时等候调令。
“曹铮将军的遗书,你已经告知他们了?”段景忱问。
“嗯,我已跟他们讲了当年实情,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这些年忍辱负重,竟是为仇人卖命。”
如此一来,他们对太子定然恨之入骨,与东宫这一仗,便战得更有立场了。
只是,就算他们愿以命相搏,也不过区区两千人,对阵宫中禁军数万,实在难料结果。
红烛燃烧着,段景忱看看烛影下的人,忧心的话一句也没说,走回他身旁,握着他手,带着他回了床榻。
洞房花烛,春宵一刻,人生最是得意之时,且不管它明朝如何。
视野是赤红的一片,他能感觉到段景忱加重的呼吸和微微发抖的指尖。
珍重再珍重地,掀开了他的盖头。
目光相对,段景忱喉咙滚动,分明他的打扮同每日一样,可洞房的喜烛照着,怎么瞧都却得他今夜万般不同。
痴情一片浸润双目,绵绵情意不必宣之于口。
大敌当前,他自然知道段景忱心里诸多担忧,撒着娇哄他:“忱哥哥,高兴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