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人口调查局的格里高利上尉把我的名片放在他宽敞的书桌上,还调节了一下摆的位置,好让卡片边缘与桌子边线完全平行。他脑袋歪向一边,端详着名片,嘟囔了一声,在转椅上转了一圈,望向窗外半个街区之遥的法院那嵌着栅栏的窗子。他身材魁梧,眼神倦怠,一举一动像个巡夜人,缓慢而审慎。他的声音里没有语调,平板、淡漠。
“私家侦探,嗯?”说话时他根本不看我,只是看着窗外。一缕缕烟雾从悬在他犬牙上那柄熏黑的烟斗里升腾起来。“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在为家住西好莱坞区阿尔塔·布雷亚新月街道3765号的盖伊·斯特恩伍德将军工作。”
格里高利上尉嘴角吐出一小缕烟,烟斗都不动一下。“什么工作?”
“跟你手上的工作不完全是同一件,不过我很感兴趣。我觉得你能帮到我。”
“帮你什么?”
“斯特恩伍德将军家业很大,”我说,“他是地方检察官父亲的老朋友。他要是想雇一个全职男仆为他跑腿,倒不是对警察局有什么看法。不过是花几个钱享受享受罢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正在为他办事?”
对此我没有作答。他笨重的身体在转椅上缓缓转了一圈,把他的大脚平放在遮盖地板的油毡上。常年的按部就班让他的办公室散发出一股霉味。他冷冷地盯着我。
“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上尉。”说完,我把椅子往后一推——推了大约四英寸。
他没动。他还是用他疲乏倦怠的眼睛注视着我。“你认识地方检察官?”
“我见过他。我为他办过一回事。我跟他的首席探员伯尼·奥尔斯很熟悉。”
格里高利上尉伸手拿起电话,对着那头咕哝道:“帮我接通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奥尔斯。”
他坐着,手握搁在电话基座上的听筒。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他的烟斗里飘起烟雾。他的眼睛跟他的手一样,沉滞,一动不动。电话铃响了,他伸出左手捏起我的名片。“奥尔斯?……总部的艾尔·格里高利。一个叫菲利普·马洛的家伙在我办公室里。他名片上写着他是个私家侦探。他要我提供信息……是吗?他长什么样?……好的,谢谢。”
他放下电话,从嘴里拿出烟斗,用一支大铅笔的铜笔帽紧紧摁实烟草。他的动作仔细而严肃,仿佛这件事的重要性丝毫不逊于今天的任何一桩任务。他往后一靠,又目不转睛地看了我一阵。
“你想知道什么?”
“知道一下你取得的进展,如果有的话。”
听罢他思索了片刻。“里根?”最后他问道。
“当然。”
“你认识他?”
“从没见过他。都是听来的:他是个英俊的爱尔兰人,四十岁不到;以前走私过酒;他娶了斯特恩伍德将军的大女儿,夫妻俩合不来。别人告诉我他一个月前不见了。”
“将军应该觉得自己运气好才对,何必还要雇个私家侦探去茫茫人海里找他呢?”
“将军很喜欢他。这种事也正常。老人家瘫痪了,很孤独。里根之前常常坐在他旁边,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