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就不必哽咽了。”她苦口婆心地继续说,“再好也是从前,这一切都过去了。”
“我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自顾自地说。
“好吧。”面对路远航现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余霞只能作罢。况且她也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至少不能在过度刺激他,只能保守地选择循序渐进的方式治疗。
下一秒,余霞的身体如泡泡般炸开,房间里也重新归于黑暗,路远航在意识停留在时间回廊里的最后时刻,默默低语,“谢谢你能安慰我。”
重新回归现实,路远航抽出放在仪器内的左手,缓缓睁开双眼,余霞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正等他醒来,貌似每次两人离开时间回廊,她都是最先醒来的那一个。
“路先生,你醒了。”她清理着桌上残留的食物,一一放进垃圾袋中,“我正在考虑是否需要现在的你每周来两次,治疗才能有所成效。”
“记忆里和梦境中的你好像不一样。”路远航没有顺着她的想法聊天,而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以前好像在记忆中十分被动,但今天在梦境里。。。。。。”
“我能控制它,对吧。”余霞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她将收拾好的垃圾袋放在一旁,继续解释,“在时间回廊里,贸然进入记忆是十分危险的举措,因为你是记忆中的主宰,可以不间断切换不同时期的记忆。”
她拍了拍手掌上的灰,“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选择一直活在记忆中,而我作为旁观者是无法主动脱离的。”
“那你第一次进入我的记忆中岂不是很危险。”路远航说着从躺椅上坐起来,内心隐隐感到不安,“要是那几次我一直在记忆里,你会怎么样?”
“大概同样会被你乱七八糟的记忆同化吧,估计等你想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疯子了。”她轻松地说,“幸亏你最后还是醒过来了。”
“现在看来真是万幸。”他仔细想想那天的梦境,不禁有点后怕。
“是啊。”她点点头,“但你在记忆中还是保持了一点理智,三番两次都没有深陷其中,也算是我运气好吧。”
“这一点都不好。”路远航走下躺椅,坐在她的面前,“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将你置于危险之中。”随后他想了想又说,“我看,下次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冒险进入时间回廊了。”
“没关系。”余霞郑重其事地回答,“路先生,我第一次确实很害怕,也想过只要平安出来是否就要终止这个治疗方案。”她紧紧盯着路远航的眼睛,“但这几次进入记忆里的经验告诉我,你同样很害怕,你害怕留在那。你需要创造新的记忆取代它,让你不需要沉浸在过去。”
“我也许是你说的那样害怕它。”路远航紧接着摇摇头,“不过你知道吗?在我看来回忆本就像是用来凌迟的利刃,让你每个失眠的夜晚都要一次次地接受它的酷刑,直到麻木,直到接受。”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我常常也想像你说的那样跳出去,再也不去想。但这个旋涡太深了,我好像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你不拒绝过去,怎么能接受未来呢?”余霞反问完继续鼓励他,“你能走出来的,我相信你一定会走出来的。”
“但愿吧。”路远航一句话也不多说,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余霞想了想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刚刚咱们提过的齐花火,他的这件事我去做疏导工作。”她自信满满地扶了下镜框,“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嗯,行。”路远航点点头,“那齐花火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去了。”
“记得下次主动一点,早点过来。”余霞见他推门离开,不禁又提醒他。
“我知道了。。。。。。”他拖着长音回答,推门离开了。
两人交谈许久外面已经是深夜,路远航匆匆离开大楼径直上了车,他坐在驾驶座上启动引擎,顺手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他吐出一口烟雾,神色空洞地目视前方,突然感到夹着香烟的左手隐隐传来刺痛。
路远航起初以为是表带缠的太紧,他刚想松一松,但当他将香烟夹在右手的时候,才猛然发觉到这块手表并没有那么紧,反而还因为他的动作松动地在手腕滑动了一下。
他将香烟叼在嘴上抽了一口,随后摘下腕表,拧动已经形同虚设的把头,上了几圈弦后他才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
钢制的表带传来冰冷的触感,手表上面的秒针早就已经停摆了,时间也一直停在那天。蓝宝石镜面上明显有一道裂痕,即使它坏了,但他还是一直戴在手上,虽然他从没用它看过哪怕一次时间。
眼见无果,他只好无奈地将它又重新戴在了左手,接着扔掉了烟头。不一会,暗红色的尾灯就消失在了路口。
次日一早,路远航又出现在了医院中,他身穿一身得体的衣服,胸前挂着身份识别牌,精神状态也比以往好了许多。紧接着他在医院门口根据上次来时的经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沈晴的病房。
他刚推门进入,李衡就出门迎了上来,对方手中正拿着一叠药单,看样子想要出门办事。
“你这么早就来了?”李衡脸上有一点震惊。
“嗯,习惯了。”路远航客套地回答,“沈晴怎么样了,她的情况好些了吗?”
“好多了。昨天的那个麻醉师很负责,咱们离开后他就一直守着沈晴清醒过来。”李衡靠在门框上,数着药单,“我在凌晨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就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