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眼前的部下们就暴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
是的,就是在几个月前,李普郎的第一军还在他们手下吃了大亏,被张仲武领着人在第一军的阵内杀入杀出,几乎全军被歼。
按着楚军制度,一支军队一旦被全歼过,番号就永远取消,不得再用。李普郎那一次吃了大亏,几乎是他军人生涯中最危险的一次。如果成为一支被取消番号军队的最后一任指挥官,李普郎是绝对没有脸面活在世上的。
他今日肯请命第一个出击,而绝不心疼部下的损失。一来是因为必胜之局,不用担心失败,二来也是因为有这个前恨,心中难以释怀的原故。
看着对手越来越近,士兵脸上的惶恐和紧张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兵器耀眼,早仗眩目,呼吸之声沉重可闻,脚步声震天撼地。
张仲武也觉得手心冒汗,手中的铁矛变的湿滑。他到不是害怕,只是敌阵之际,面对这样的场面,任是你心如铁石,也不能一点儿触动也没有。
“儿郎们准备,今天就让第一军的番号,在此取消。”
回答他的,却是近似于狼嚎一般的吼叫声。这是张仲武下属们独有的号角,军号,每当它响起的时候,便是一次不要命的冲锋。
待对方又逼近了一点,张仲武瞅准时机,将手中铁矛一挥,叫道:“随我上!”
他的带兵风格便是如此,从来不会说:“给我冲。”
而是一直说:“随我上。”
在他的带动之下,六千多人的军队如同铁流一般,蜂拥而上,瞬间之间,就将铁壁一样的第一军的队列冲乱。
张仲武如同一个高明的剑客,左冲右突,不断的在对方的薄弱处冲入,打击,扩大缝隙,然后又继续寻找,冲入,杀戮。
在他身后,是一群群不要命的疯子,好象自己的命不是命一般,他们没有精良的盔甲,也没有锐利的武器,却能跟在张仲武身后,不断的冲击着对方的阵形,虽然人数远远少过对方,却使对方一直感受着绝大的压力,仿佛自己一方才是弱势,人数少过对方。
不过小半个时辰,第一军的阵形已经被冲的稀烂,而它的直属主官李普郎早就丧失了信心,骑马溜走。
上行则下必效,在他的带领下,一群军人成了一群绵羊。他们丢掉武器,仓猝之际,甚至还脱下沉重的盔甲,扔掉盾牌,一路狂奔,向着本方大阵的方向狂奔。
“这么多人,武器盔甲远远精良过人,居然被打的大败亏输,连缠斗一会的功夫都没有,这便是我无敌的楚军?你是怎么带的兵,我必定会向枢府弹劾于你,罢你的官,剥你的职,让你用最丢脸的方式离开军队。”
建康统制气的脸色铁青,大声训斥着先行逃回的李普郎。在李普郎的身后,则是正在溃逃回来的残兵败将。
而在这些逃兵身后,却正是一群群笑的东倒西歪,正在捡拾着对方盔甲盾牌和武器的贼兵。
也难怪他们笑。六千对一万,才冲杀了几个回合,对方就挺不住劲,拼了老命的窜了回去。各人的刀剑没有抡过几次,身上还没有染到鲜血的人大把都是,而对方,居然就这样败了。
“这真是太过丢脸。”
那统制官也是意外,上次在流民大举起事时,建康守备军也曾出城剿贼,常常以少打多,并不吃力。也有苦战死战的时候,士兵们也并不如今天这样丢脸。就是打张仲武时,对方有职业军人,有谋士,有出色的将军,建康军也被打败,不过以少敌多,虽败不乱,也并没有这样的丢脸啊。
他自然不会知道。眼前这支军队,这几个月间,天天经历着地狱一样的训练,而他们的军官和将军,也在讲武堂里,学习着飞龙军以鲜血换来的战争经验,必求以最简单的动作,最根本的战术技术,给予敌人最沉重的打击。
再加上张仲武也是一个天才的指挥官,他出色的嗅觉使得他总能找到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以有心算无心,虽然是以少打多,却使得敌人承受着远大于他部下的压力。
建康统制虽不知道原因,却也知道,眼前这支军队,看来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容易对付。
他一边下令,逮拿了几百个由前方逃回的士兵,当场问斩。如此这般,来激励士气。一面又令第一军不可后退,就算有不少赤手空拳的,一样往回冲锋,若是再敢逃回,逃一个就杀一个,绝不手软。
眼看着第一军又重新排好阵形,开始往敌军进逼,他们身后的三万人的楚军也一起动作,分开行动,隐约间,将张仲武围在了包围圈中。
“他娘的,要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