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武吐了一口口水,叫骂一声。呆眼看了片刻,便令道:“一会子还打第一军。刚刚吹了他们几百个脑袋也没用,刚刚打败过,心里更是害怕的时候,强逼着上来,能打个鸟蛋。”
他一边大声下令,一边向几个心腹军官示间,待他们接近了些,便小声令道:“咱们这点家底儿,可不能一次就打光了。一会我带人冲,把第一军再次打乱,趁着这个当口儿,你们就算能顶住也不要顶,带着兄弟们撤。趁着这乱劲儿咱们跑了,可比硬顶住再撤,要少死不少兄弟。”
他麾下的军官都是跟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虽然已经对张守仁心悦臣服,却并不能让这个野心很大的将领放弃私心。
在他看来,乱世中保命的不是钱,也不是土地美人,而是手中的军队。只要有这几千兄弟在,他张仲武进可以建立功郧,成就伟业。退也可以保全自身,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吩咐好众人之后,他便带着一千前锋,径直冲向第一军的方向。几番冲杀,又将对方杀的大乱。
近万人的军队散乱不堪,不但乱了自己的队形,也同时将邻近友军冲散。就在建康军又以为将遭遇到失败的时候,张仲武的右翼在没有受到太大压力的情况下,突然崩溃,两千多人乱哄哄的退向江边,开始上船逃走。
好在前军打破了敌人阵形,看到后队混乱,便掩杀一阵,护卫着后队先退,待拉开了与敌军的距离后,稀稀拉拉的射出几百支箭矢,竟使得建康军不敢近前。
眼见看几千敌军从容逃去,建康守备军统制丁元礼怒气勃发,面色铁青。
四万装备精良的铁甲楚军,竟然让六千出头的贼兵打败,而对方占足便宜后,在没有受到太大损失的情况下,居然从容离去,这样的结果当真令他不可忍受。
若是消息传出,让京师枢使们知道,不知道他的这个统制官,还能做上多久。
“来人,传檄诸州,大集州镇兵马,由庐州、镇江各处集结,不得让贼人重新溜走。”
丁元礼想到对方流窜各处,攻城掠地,占了便宜就跑的作风。心中大急,自己之前还笑话飞龙军无能,此时方才知道厉害。
若是让张仲武成功逃走,那么下一步受到嘲笑的,便是他和他的建康军了。
好在他身为建康军统制,境内有六州的驻防军也一向由他节制。以建康城内的守备军为主力,加上各州最少可以集结三万兵马,以十倍于敌的大军包围敌人。他就不信,那张仲武还能生出翅膀不成。
他的军令连接而下,不住发往四处军州。与此同时,下令麾下水师肃清江道,穷追敌军。
大楚水师精强,不论是海上大船还是适合江湖用的小型战舰,都是当世最好的战船。水师的战法和水手,也是当世之时无人可比。
只是长江大河毕竟太过广阔,又没有先进的侦察和防御措施,大规模的军队进犯,水师自然不会坐视。然而象张仲武那样几千人的流寇,来回几十条小船就可以运入运出。水师指挥不胜其扰,却也是苦无办法。
建康城下一战,张仲武以诱敌之计,先引开了水师,这才进驻龙湾。战后逃走,居然就是在丁元礼面前,用小船载着部下大摇大摆的离开。
而建康水师军中,随便来上几艘装有弩炮和火箭抛石机的战船,就能将他们全歼于江上。
第十卷 纵横捭阖(二)
丁元礼大怒之余,也痛斥水师指挥。骂他江防疏散,纵敌为患。然后言道,若是还让张仲武抓着漏子,或是逃到江北,或是又杀上一个回马枪云云,到时候,必定先斩水师指挥,以谢天下。
如此一来,张仲武的几千兵马,将整个建康军七八万大军,加上水师的几百艘战船,统统拖在江南路狭小的的一块区域之类。
他也偏生有趣。张守仁给他的任务,到了这个阶段,无非是被动挨打,能拖则拖,绝对不要消耗自己的实力,与敌人浪战。只要把敌人拖动,也使水师的目光注意在他身上,忽视江防,第三和第四、第五三军的主力近十万人挥师南下时,他就算任务完成,立了大功一件了。
只是此人生性是如何的不安份,哪里肯就这么老老实实算了。半月间,他依着张守仁教授的游击战法,敌进我退,敌退我打。反正这大片区域,半年前还是民不聊生,农民大股起义,张仲武领军起义,名声响亮,领着几千人在各州游走,百姓不但资助粮草,帮他引路,而且隔绝消息,使得张仲武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躲藏起来时,楚军经常两三天后,才知道他上一次的宿营地址。
如此这般,他与楚军大大小小激战数十次,居然有胜有负,占了老大便宜。到得此时,枢府早已经得到消息。除了切责建康指挥外,又决定征集更多的地方驻军,将包围圈围的更紧,更密,务必要早一点剿平这一股叛匪。
枢院如此大张旗鼓,统筹规划,自然比丁元礼那般的胡来要强的多。在张仲武出现在建康城后一个半月后,大楚已经调集了近十五万的大军,除了京师的禁军只出动了两个军,主力没有动用外,江南和畿辅诸路兵马云集。除了绝大多数的步兵外,还有近两万人的骑兵,在这样优势兵力的打击下,张仲武可以迂回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少,在遭遇敌人小部骑兵也吃了大亏的情形下,只得分散部队,化整为零,以苟延残喘,等待飞龙军的主力南下。
他心中有数,知道自己必定不会有事。整个楚军和京师枢府,却以为他穷途末落,必定要覆亡在即了。
于是乎,上下弹冠相庆,都庆幸这个悍将不知死活,落入罗网,从此之后,只怕是能消停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