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远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明白。但是宁王世子如果一直不醒来,我们该怎么办?”
温之意咬唇不语,半晌道:“我想,等过完元宵节后,我便带着女儿回南诏去。”
“我们一同隐居山林……”温之意喃喃道,“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问尘世纷争。”她不是不舍,而是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地连累宁王世子。她既是皇室宗妇,自然也是宁王妃,她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整个宁王府的利益和前途。
赵怀远静静地注视着她,半晌叹息了一声,道:“阿意,你还记得你的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吗?”
温之意身体一颤,泪水涌了出来,哽咽道:“爹他……他……”
赵怀远轻声道:“你别忘了,当初你爹临死前交代,你是我赵家的媳妇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辈子都是。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就算是嫁出门了,也是赵家的儿媳妇。他让我护你们母女二人平安长大。”
温之意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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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怎么哭了。”春兰捧着帕子上前服侍她擦拭眼泪。
温之意拿起帕子按压着眉心,疲倦地靠坐在椅背上,喃喃道:“娘娘她……她死了……”
温之意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某些人,又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一样。
她从小就知道,她的娘亲很疼爱她,她每日忙着打理府邸,操持家务,教导她琴棋书画礼仪,为她选择一个合适的夫君,为她挑选一户好人家。她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个传奇人物,她的才华横溢,巾帼不让须眉。她喜欢读书,学习各式诗词歌赋,精通琴棋书画,她的丈夫是大凉第一武将,她为他生下了嫡长女宁阳县主,是他的嫡长女。
然而,这一切美好,全都在那一日破灭。宁王世子受了伤昏迷不醒,大夫诊断他可能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这对宁王世子的冲击太大了。宁王世子一蹶不振,郁郁寡欢。
宁王妃心灰意懒,也病倒了。这段时间宁王妃因为世子昏迷的事情愁肠百结,加上年岁增长,身子骨便垮了下来。
“娘娘是心忧世子,这才病倒的。”春兰低声劝慰道。
温之意默默点头,“是啊,娘娘最疼我们世子了……”话刚落音,忽然一阵咳嗽起来,捂住嘴巴吐出了血痰,染红了胸前衣襟。
春兰吓坏了,“王妃,您没事吧?快叫大夫。”
温之意摇了摇头,“没事,扶我进房休息吧。”
宁王妃躺在床上,神色苍老憔悴,“之意,我知道你担心世子,可是我真的没用,帮不了他……”
温之意坐在她床边握住她枯瘦冰冷的手掌,眼眶湿润:“娘娘,世子已经睡了两天了,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要相信他……”
宁王妃含泪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知道,我只是难过……我不指望他有多少本事,只盼着他好好活着,不必受那么多磨难……”
温之意微微蹙眉,道:“娘娘,陛下一直对世子不满,他迟早会想方设法除掉世子的。如今世子昏迷不醒,陛下正愁没借口呢。”
闻言,宁王妃露出震惊之色,“你的意思是……”
“世子这次昏迷不醒,与陛下脱不了干系。”温之意低声道,“我听说……那封奏折是陛下亲笔批复,让人送到御史台的,陛下是打算让世子被流放西域。”
宁王妃脸色惨白,紧紧抓住被褥,“陛下竟然这般狠毒!”温之意叹气道:“所谓帝王无情,我们都是身处深宫中的妇孺,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宁王妃沉吟片刻,目光锐利的扫过她,“之意,我们宁王府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温之意怔忪了片刻,“娘娘,妾身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犯傻?你可是堂堂宁王府嫡女,难道要陪着一个傻子蹉跎岁月吗?你若是跟他走,我们便能逃脱嫌疑,否则我们谁都跑不掉,你明不明白?!”宁王妃厉声斥责道。
温之意淡淡道:“娘娘不必说了,我不会走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会照顾好世子。”
宁王妃皱眉盯着她,良久之后缓缓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是准备带你和你姐姐一起出宫的。但是如今……你留在这里也好,毕竟……宁王府也需要你守护。”
温之意摇头道:“不必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不打算离开京城。”
“你疯了?”宁王妃大怒道。
温之意道:“娘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说罢站起身来,“娘娘,请恕妾身告退了。”
宁王妃瞪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寝殿外,突然剧烈地喘息了起来,一旁伺候的嬷嬷立刻扑了过来,焦急地唤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