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绿箩反应快于沈云苓,她双手叠在额前,跪在裴铮脚边,“求爷看在奴婢为裴府尽心多年的份上,帮帮奴婢。”
她在这大宅院里长大,看透了人情冷暖,尔虞我诈,实在是不想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活。
做富人妾固然日子舒坦,可一辈子也只是个妾,何况老夫人让她做的是没名没分的通房。
她宁做穷人妻,而且大川哥也不是一穷二白,好歹是管家的儿子,家里条件也说得过去,是再好不过的伴侣。
绿箩也是被当头一棒敲晕了,无措之下听到有人可以帮忙便赶紧抓住机会,完全没听出裴铮话里的深意。
裴铮漫睨了地上的女人一眼,转着扳指,拖腔带调,“你求错人了,给你承诺的并非是我。”
说这话时,视线已经移至沈云苓身上,她却如同局外人一般,安顺地低着头,看不出悲喜。
这个女人!裴铮眉蹙渐深,三个月了,若非今日不是他主动走进她的屋子,两人还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明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走的同一扇门,却从未碰过面。
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分明是她有心躲着他。
想当初为了攀上裴家,这个女人用尽了手段。
那个求到他榻前小意讨好的人竟忽然转了性子,裴铮心中不免有些落差感。
用到他时将他视若珠玉,如今用不上了,便弃之如敝履。
她拿他当什么?裴铮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慢待!
不过就是他误会了她,将她一人独自丢下回府,至不至于闹这么大的脾气。
他是她的丈夫,难道还要跟她认错吗,没有这样做的道理。
裴铮一直等着沈云苓主动找他,只要她身段稍稍放下些,那些事儿也就翻篇了。
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三个月,这样耽误下去,何时能圆了祖母的抱孙梦?
若不是念及祖母,他才不会借着白姨娘的事主动走进她的院子。
只是,这台阶都搭到她眼前了,她为何还不识趣?
绿箩跪了半天,只听这么一句,抬头看向裴铮时,却发现他在看着沈云苓,当下明白了几分。
她没有起身,跪行至沈云苓的脚边,“少夫人,您帮帮奴婢。”
思绪飘远的沈云苓陡然被拉回现实。
她看了看地上的绿箩,想扶她起来,结果这丫头也不知哪来的劲儿,说除非沈云苓帮她说好话,要不说什么也不起来。
秀眉轻皱,抬眸间不经意与裴铮视线相撞,他靠在椅背上,见沈云苓看过来,从鼻腔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求他?沈云苓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且不说他的承诺可不可信,沈云苓微微侧过身,每次与裴铮共处一室,都会让她感到压抑。
她自己的事,才不劳烦别人。
见她明目张胆地回避自己,裴铮心里忽而泛起了些许憋闷之感。
自从回门之后,她对自己始终是不温不热的态度,即便是受家里长辈刁难,她也总是泰然自若,扪心自问,是挑不出错的。
如此一想,今夜自己的言辞举止倒显得有些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