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树林里走出一位年轻姑娘来,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一身蓝色牛仔装,把她的曲线勾勒的格外分明。这女子跟我年轻时一般美丽,秀磊在心里说。
姑娘左手拿着一张纸,右手高举着,频频摇摆,示意停车。秀磊停了车,她立即上前,甜甜一笑,用E语很客气地问:“小姐,请问基因人的家乡是这儿吗?”
秀磊听了,觉得很奇怪,反问道:“你找基因人的家乡干什么?”
姑娘不无羞赧地笑笑:“对不起,我该先报姓名。我叫玛甘捷琳,从E国罕林来。我从报纸上看到,华宇美智超是在B国麻星汀出生的,就跑来啦。我想采访他小时候的一些故事。到了麻星汀,怎么也找不到他出生的地方。有人说,他的妈妈是农场主的女儿,我没头没脑地到处找农场,没想到跑到这儿来了。”
秀磊看着她那俊美脸庞上一对深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会说话,说不出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快,不无讥讽地说:“你这趟路跑得太不漂亮了,我也无可奉告。”
“那就算了,再见。”玛甘捷琳说完,转身就走。
“小姐,你请等等。”华继业打开窗玻璃,探出半个脑袋,见玛甘捷琳回转来了,又说:“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玛甘捷琳一只手扶住窗口,朝车内探着脑袋,眉飞色舞地说:“先生,你不知道,华宇美智超可了不起。他发明了基因人。基因人,你懂吗?呶,就说你吧,可以再造出两个三个好多个一模一样的来。这多神奇。我崇拜他,十分崇拜,愿意为他做牛做马。可是,我没办法上月球去见他。我对他的一切都想知道。我觉得他从小就是一个神童,一定会有神奇的故事。我要先搜集到这些故事,为他写一部传记,无偿地为他写。可是,可是,我竟然找不到他,几天了都找不到。”她伤心起来,眼里泪汪汪的。
“姑娘,你别急。”华继业同情地说。“今天你运气好啊。”
玛甘捷琳一听,喜出望外:“先生,你知道华宇美智超的童年?”
华继业矜持地朝她点了点头。她随即拽住他的手,要求道:“请你带我去,现在就带我去,我付报酬。”
秀磊赶紧捅了华继业一下,他转过脸来,秀磊朝他摇摇头。但他不理会,掉头对玛甘捷琳说:“不要你的报酬,请上车吧。”
玛甘捷琳一下把手中的导游图扔得老远,打开车门,跨上后座,甜滋滋地叫道:“先生,非常感谢。你像是A国人,请问尊姓大名!”
“嗳哟,你的嘴跟我们阿磊一样甜。”华继业乐呵呵地说。“我是华继业。”
“啊——”玛甘捷琳大大吃了一惊。“你是华宇美智超的父亲,基因人科学家的父亲。”她躬起身伸出双手抓住华继业的手,使劲握着,激动无比地说:“今天我真幸运。华先生,真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能碰见你,我实在荣幸之至。”
“别客气。”华继业笑吟吟地说。“我们能在这儿相遇都是缘分,难得你对我儿子有尊敬之心,我就帮帮你。一会,进了农庄,你就有他的故事听啦。”
“哇,好极啦!”玛甘捷琳手舞足蹈。
秀磊看不顺眼,语带双敲地说:“小姐,请坐稳了,我要加速啦!”
“是,是,谢谢提醒。”玛甘捷琳乖巧地说。
飚风牌轿车开进了大院门,一直向前行驶。原来,这里面大得很。一家家私人农场,各自为阵,又相辅相成,统称“新旗”农庄——一块非常宽阔又非常肥沃的土地。透过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到处水肥草美,牛马猪羊成群,各业兴旺,心中不由感叹,这儿真是风水宝地。
华继业触景生情,叹道:“嗳,几十年没来,旧符换新桃了。”
“是啊,今非昔比。”秀磊慨然道。“华伯,你在的时候,这儿是机械化,如今全是电子化操作,高新技术生产。你看,牛羊群里看不到人。田地里面也看不到人,听不见‘突突突’的拖拉机声。”
“啊哟——这儿真开阔,看得好远好远啰。”玛甘捷琳兴奋不已。
华继业觉得她很单纯,笑问道:“你第一次出国旅游吗?”
玛甘捷琳微微一怔,说:“是。我的工作就是成天关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了,闷死了。”
“那你干什么工作呢?”秀磊有意打问,心想:不会是当间谍吧。
“哦,国防科技研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科技,上司不许我们打听。”
华继业哈哈一笑:“你一个小姑娘家打听它干什么,只要干好了工作,拿了工资就行了。”
“对,对,华先生真会为人着想。”玛甘捷琳不无奉承地说。
轿车拐进小道,往前开了十几公里,在一座酷似大象的山丘下转了一个圈子,最后在一座四周红砖围墙的宽大庄园门前停了。三个人下了车,秀磊按了门铃,对着话筒说了几句。
紧挨着山丘东北角的一座盖着A国古典宫殿式楼顶的三层小楼里,走出一个高个子妇女,满头银发,腰板挺直,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高傲。她快步向院门走来。忽然,又停住了脚步。俄而,她猛地掉转身,跑回楼里去了。
“南希,南希!”华继业急得大叫。
“阿姨,阿姨!”秀磊也着慌地喊着。
“她是谁?”玛甘捷琳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跑回去呢?”
华继业垂头丧气,嘟囔道:“是……不愿见我。她还是不愿见我。”
“她是谁?为什么不愿见你?”玛甘捷琳又问。
秀磊瞪她一眼:“你看不明白吗?她是华伯的妻子,别问这问那的。”
玛甘捷琳“哦”了一声,一耸肩,让到了一边。
秀磊又按门铃,对着话筒喊叫。然而,楼内再没有反应。华继业扯着嗓子喊来喊去,一样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