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子拿起戒尺在书案上重重敲了几下,全班又鸦雀无声,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朱言玉。
郦容与慢慢地从朱言玉背后冒出小脑袋,对着秦夫子笑了笑,接着又整个露出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秦夫子,容与常听兄长说起,久仰大名,一直央求娘亲让我来学堂,想一睹夫子风采,今日一见,果然……。”
“果然什么?”
“果然正如哥哥所言,温文尔雅,海量汪涵。”
“呵呵呵,小丫头,够机灵的,你是哪家府上的?”
“我爹是郦明渊,我哥是郦清与。”
“哦,原来是华阳县县令的千金。”秦夫子有些不悦,“今日第一天上学便迟到,把手伸出来。”
郦容与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秦夫子,我不服。”
“你不服?”秦夫子笑道,“为什么?”
“秦夫子,您既然说了,我是第一天来,所谓不知者无罪,您既然才教我迟到要打手板,那么我在您教之前迟到,不是无罪吗?容与看到夫子第一眼,以为夫子海量汪涵,温文尔雅,难道是看错了吗?”
“你这个丫头,牙尖嘴利。正如你所说,你第一天来,不知者无罪,你进来吧。不过,若是你日后再迟到,我必定重重打你十下。”
“秦夫子大人有大量,容与佩服。”郦容与说着往朱言玉看了一眼,“那言玉怎么办呢?秦夫子不如也饶过言玉吧,她又不是故意的。”
“朱言玉,你可知错?”秦夫子看向朱言玉,“这小丫头不知道,你总该是知道我的规矩的。这太白学院我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没人破过我的例!你在这也学了一年了,也是知道的。把手伸出来。”
朱言玉点了点头,颤颤抖抖把手伸了出来,“秦夫子,我大娘最爱我写的字,我这几日还要写一幅给她祝寿,请您看在我的一片孝心上,从轻发落。”
“有孝心固然不错,不过你应该是早点来,而不是在这里请我从轻发落。十下,一下都不能少。”说着,啪啪打了十下,没一会,朱言玉纤白的玉手就通红的了。秦夫子还是没有下很大的力气,毕竟是女学生,所以那十下还是没有破皮。只是女学生面皮薄,打完之后便热泪盈眶地走到自己的书案旁。
“秦夫子,我坐哪里呢?”郦容与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空的位置。学堂里二十九个女学生,加她正好三十个。看来县里的教育,爹还是发展得很好。
“苏儿。”秦夫子对外喊了一声,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便搬着一个书案进来,目不斜视,“把书案放在第六组最后二位。”
那两少年又照做了,所有的女学生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隐隐约约还有些脸红心跳的声音。他们又看了一眼正在哭的朱言玉和立在秦夫子身边的郦容与,就一溜烟跑了。鸦雀无声的学堂里女学生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着:
“怎么今天他们会过来?”
“他刚才看我了…。。”
“不对,他看柳儿了。”
“柳儿,他们看你了。”
“哇,他们还是好俊朗呢!”
“……”
郦容与狐疑地坐在第六组第二位,虽然她内心有十七岁了,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所以不明白其他女学生到底在兴奋些什么。前桌的纪小满趁着秦夫子低头翻书的空当儿,丢了个纸条过来,郦容与牵了牵嘴角,若无其事地打开来,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容与啊,我是小满,很高兴认识你,那两个少年是旁边安邦学堂的我兄长纪仕林和李员外家的李延年,他们一般不会毛遂自荐帮女学生搬书案,肯定是你兄长叫他们来看你们的。很少有人逃得过秦夫子的板子,你是第一个,我很欣赏你。好了,以后我们是好友了,对吗?
郦容与看完刚刚抬头,那纪小满就往后扬了一个笑脸,郦容与也微笑地点了点头。
“纪小满,你在做什么?”秦夫子怒不可遏,恨不得把手里的书丢过来,“给我站起来!”
“夫子,做什么?”纪小满镇定自若地站起来。虽然她个头小小,但却生得一张非常俏丽的小脸。
“还问我,你刚刚往后看什么?”
“夫子,我只是脖子酸,扭了扭。”纪小满一脸无辜。
有眼尖的女学生已经看到郦容与手里的纸条了,但却不敢得罪她,只是小声地打着报告:“夫子,纪小满刚刚写小纸条。”
纪小满瞪了一眼那个三组的一个女学生。
秦夫子装作没有听见,但也没有完全相信,“脖子酸?好,那你就把我刚才讲的《关雎》背出来听听。”
纪小满坑坑洼洼地背了出来:“关关雎鸠,在…在河之洲;窈窕…窈窕淑女,…君子…。好俅……。”
郦容与还是为她捏了把汗,要知道那劳什子《关雎》她到现在都不记得。可是秦夫子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说说《关雎》都讲了些什么?”
“额…。”纪小满咬着嘴唇,显然是答不上来。这是秦夫子今天讲的,她没听啊!她敢保证,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说得上来。
秦夫子好像很高兴,可是他那狭窄的眼睛忽然又看向了郦容与,“郦容与,你来讲一讲。”
郦容与心中腹诽,果然得罪了秦夫子不是好事,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脑海里已经在拼命地绞尽脑汁,她突然想起那个人,好像曾经跟她说过这句话,虽然她当时一知半解,不过想来也就是…。。
“夫子,《关雎》是在赞美女子…。。”瞥到他赞许的目光一闪而过,又继续说道,“容与认为,一个男子要接近一个女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甜言蜜语,否则女子又怎么会搭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