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多响亮,这是彭大侠的狮子吼。”
“你看人家大侠的风度,临阵一口酒,多洒脱,好样的!”
听到人们的议论,彭七低声道:“老郑,有你的,刚才那声吼我还真以为是我大伯呢。”
“那当然……”郑东霆细着嗓子说道。
“喂,你的嗓子岔了?”萧重威惊问道。
郑东霆连忙拽下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烈酒,终于把三魂六魄重新收回躯壳之中,哑声道:“我刚才那是吓的。”
“你要是不行就别逞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彭七小声道。
就在这时,祖悲秋突然尖声道:“安静安静,来了。”
四个人朝远处眺望,只见面前太行山寨面朝关中刑堂排列的阵势开始缓缓地转向,白衣如雪的闯殿营高手人人长刀出鞘,排着雁翎阵向着四人所站的方向飞奔而来,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数百步之地,如临大敌般地摆开阵形。这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闯殿手们居然在他们的阵前摆了一排半跪在地高举盾牌的刀盾手。
“哈哈哈哈,原来是彭兄,二十年前梧桐岭一别,一向可好?”一身黑衣的柯偃月扛着他的那把偃月刀,施施然从阵中走了出来,一股浩浩荡荡的滔天气势随着他的出现犹如钱塘江潮扑面而来。郑东霆等四人顿时感到泰山压顶一般难受异常,连呼吸都发生了困难,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突然间抽空。
萧重威满手的汗水一齐涌出,手底一个打滑,“当啷”银枪不由自主地滑落在地。祖悲秋被这股气势逼得朝后一仰头,头上的斗笠顿时掉落。彭七干脆脚底一软,朝后连退三步,差点坐倒在地。
“真他奶奶的没出息!你们给我长点儿脸好不好,你们好歹算是我这个彭求醉带来的人,彭大侠的威名都被你们糟蹋了。”郑东霆气急败坏地用传音入密道。
“不好意思。”彭七、萧重威和祖悲秋个个面红耳赤,捡枪的捡枪,捡帽子的捡帽子,重新气宇轩昂地站回到郑东霆身后。
“跟紧了,我要走上去说话。”郑东霆咬紧牙关,拼命装出一股不可一世的神气,挺起胸膛,迈开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师兄,你就在这儿说不行吗?他又不是听不见。”祖悲秋小声道。
“闭嘴!”彭七和萧重威低声怒道。
郑东霆艰难地迈着步子,一步步朝着远处的柯偃月走去。每走近一步,他就感到柯偃月凶猛酷烈的杀气仿佛无形而有质的恶魔,无孔不入地从他的四肢百骸渗透进来,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心志和士气,令他心中的雄心壮志缓缓地溃散。在他身后,彭七、萧重威和祖悲秋沉重的喘息声时不时地传来,令他更增紧张。
太行闯殿营刀手的脸在他的视线中渐渐清晰,他们的脸上弥漫着莫名的恐惧和惊慌,双目圆睁地看着他,犹如在看着一个从梦魇中呼啸而出的恶魔。这些刀客的恐惧无形中给了郑东霆难以想象的勇气私信心,就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天下第一侠。
“这难道不是我一直以来都在憧憬的吗?”看着面前如临大敌的太行山贼们,郑东霆激动地想着,“那种狂歌烈马、锦绣风流的岁月。威震江湖,纵横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济困扶危,被万众敬仰,或者……”郑东霆傲然看了一眼闯殿营,“敬畏。”
“从并州初入江湖,我就一直沉浸在这幻梦之中,如今这就好像美梦成真一样。”郑东霆感到一阵由衷的激动和感恩,“能够在世间这样走一遭,便是立时死了,又何憾之有。”此刻他口舌之间顿感一阵干渴,不禁取下酒葫芦,对嘴狂灌了数口烈酒。
“多年不见,彭兄还是如此好这杯中物。”柯偃月大声道。
几口酒下肚,郑东霆的精神暴涨,他猛地一仰头,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这一阵子没来由的大笑混着他一身的小无相功喷将出来,虽然不如真正的彭求醉狮子吼那样威力无俦,但是也响亮如雷,震得人耳鼓生疼,头昏目眩。柯偃月身后的闯殿手们产生一阵不安的骚动,似乎对于此刻弥漫在沙场的紧张气氛已经感到无法承受。
“彭兄笑什么?”柯偃月微微一皱眉,朗声问道。
“小柯,我笑的是你。二十年前你就天天咋呼天下无敌,高手寂寞。奶奶的,可你就是硬要不喝酒,不耍钱,是男人都喜欢的玩意儿你一样都不沾,把功夫越练越高,有个屁用,到最后你还不就是个天下无敌?什么时候你能学学老子我,吃肉喝酒,嫖妓耍钱,到时候你自然就不会那么寂寞了。”郑东霆懒洋洋地说。
“哼!”柯偃月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线,嘴角微张,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仿佛一只饿极的老虎,“你是说……二十年前,如果你不是烂醉如泥,败阵的,会是我。”
郑东霆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说这个没意思。我只想告诉你,老子已经戒酒戒了二十年,今天是第一次开戒,只为了和你好好叙叙旧。”
“嘿嘿嘿。”柯偃月兴奋得古铜色脸膛上红光乍现,双眼睛光四射,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彭老儿,看来今天你是有备而来。痛快!来,咱们何必再多废话,立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