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敢丢人。”穆昱宇瞥了他一眼,将碗里的粥喝得干净,不冷不热说,“算了,也不是太难喝。”
“嘿嘿,好不好的,总是个心意,”孙福军笑着说,“我看厨子老给您弄西餐啊炖汤啊,做得再好也架不住天天吃啊,我想您大概吃腻了要换换口味,这才敢出来丢人。”
“这不是你分内的工作,我不会给你加工资。”穆昱宇说,“不过你要实在闲着没事干,偶尔也是可以去厨房练练手的。”
“哎,”孙福军高兴地点了点头。
“还有事?”穆昱宇问。
“是有点事,”孙福军垂头笑了笑说,“其实也不是我的事……”
穆昱宇眉心一跳,淡淡的问:“倪春燕的事?”
“是,”孙福军大大方方地点头说,“春燕他们家最近忒难了,遇上拆迁,可补款又少还拖,眼瞅着就得带着弟弟睡马路去了。她人不错的,又勤快,干活又麻利,您不是跟她是老同学么?我就想,您能不能,看在老面子上,帮她一把……”
“你为什么不帮?”
“我是想啊,可我没认识什么人,给钱人家又不要,”孙福军叹了口气说,“您不知道,自从上回那个事后,她每回见我都要谢个不停,说十句话九句半都在夸我,家里就差给我供长生牌位,还教她弟弟叫我恩人哥哥,我,我实在,那个,受不了……”
穆昱宇想象了一下倪春燕咋咋呼呼的样子,突然想笑,于是他也笑了,状作轻松地问:“你不喜欢她?我记得你不也没媳妇吗?”
“先生,”孙福军突然正色说,“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都是做该做的事,没想人家大姑娘为这个报答我。”…
穆昱宇点点头,他敲敲桌面,沉吟了一会说:“这样吧,我在老城区那边有个小铺面,留着也没用,她要有兴趣就租给她。租金嘛,就按市价的一半给,但有个条件,你跟她说,这条件就是我上回跟她说的事,她要答应了,你就找阿林给她钥匙,不答应就拉倒,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好的,谢谢先生。”孙福军喜不自禁说,“我就说还是老面子管用,您看您是这样,春燕也是这样,多少年的老交情,平时就算不来往,关键时候该念叨也是会念叨,该帮也是会帮的。”
“什么意思?”穆昱宇皱眉问,“什么叫春燕也是这样?”
“哦,我忘了您不知道,”孙福军笑呵呵地说,“上回您住院,她一听就急了,可不知道怎么帮您,想了想,觉得还是做点好吃的让我给您捎过去实惠。您别看当时吃的简单,那可都是花了功夫的,春燕养活自己和弟弟不容易,一天到晚干活累得跟狗似的,还忙里挤出空来给您做病号饭,所以说这老同学的情分啊,真是多少年都隔不断……”
穆昱宇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打断孙福军的滔滔不绝,问:“哪可以买到搪瓷缸?”
“啊?”
“搪瓷缸,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知道,一些大超市里还有吧,那东西是方便实惠,可您犯不着用那个呀……”
“我不用,买来赔的。”
第 28 章
穆昱宇看着桌子上堆着十几个花色不同规格各异的搪瓷缸,他每一个都拿起来细看,但发现没一个是倪春燕给自己的那种。
。
他记得那是一个白底上印着恶俗粉色花朵的,大小刚好合适一个女人拿在手里,他拿起来有点嫌小,装水的容量倒是很足,半缸红糖水喝下去,他当时觉得胃部都有点发胀。
“不是这样的。”他最后扫视了桌上的东西一眼,下结论说,“跟你丢了那个不一样。”
余嫂都要愁死了,她用长年训练有素的教养才勉力维持脸部表情不变,说:“可是先生,同样是搪瓷缸,就算花纹不同,用起来也没区别……”
穆昱宇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成功令她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他不耐地挥挥手说:“好了,都包好,拿个箱子装了交给大军,他知道该给谁。”
余嫂松了口气,迅速指挥女佣上前收拾了这些搪瓷缸,对穆昱宇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书房。)
她走后,穆昱宇开始工作,他虽然被刺伤胳膊在家修养,可该做的事一样不少,只不过办公地点从公司换到家里而已。他正看着一份材料,可这时,楼上叶芷澜的房间突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随后,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跑动声,大概余嫂带着护工奔上去安抚她,可是嘈杂声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更大。其间还夹杂着叶芷澜穿透力极大的尖叫声:“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管我?你不过就是穆昱宇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吠?啊?你给我滚,滚!”
哗啦一声,又有什么器皿被狠狠砸到地板上。
穆昱宇心情无比烦躁,他对着材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站起来开了音响,机器里传来贝多芬第五交响乐宏亮的声音,管弦乐暂时盖过了女人的哭闹声,但这除了让他的情绪更加浮动外别无用处。他心烦意乱地拉开抽屉,摸出一根雪茄,胡乱剪了两下就点燃抽起来,可雪茄也不能令他安稳,心里像埋藏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此时正竭力挣扎着,叫嚣着。
让那个女人闭嘴。
只要让她闭嘴,哪怕把她掐死也在所不惜!
穆昱宇猛地一下直接把雪茄对着光亮的木质桌面摁了几下,将它扭曲着掐灭,随后丢下材料,用力扭开房门,三步作两步蹬蹬地上楼梯。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叶芷澜卧房门口,然后他发现自己径直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