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把黑狗打下来后,脸上多出了个坑,大么么的鼻子不见了,露出白生生的骨茬子,大片的血水流淌下来,染透了胸膛。我大娘一见这情景,坐在地上就开嚎,这不是给俺毁容了嘛。
这条黑狗正是我家的,不知道咋回事竟跑这儿来躲藏了。掉在地上后,它惨吠着抽搐了一会儿,便一命呜呼了,从嘴巴和鼻孔,还有屁股眼子里钻出许多条墨黑色的线虫。
脚踢了踢死狗,我爷爷歪头睥睨着韩四姑,冷笑着挖苦道,你这卦算的是个巴子毛啊,让你给找个人,瞧你给俺找的是啥玩意儿,不过还中,好歹是个母的。
一向能说会道的韩四姑此时黑沉着脸默不作声。
当众人悻悻的,即将离开时,又自洞里传出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韩四姑赶紧转过身,猛拍一下子大腿,精神十足地嗷:我就说吧,人指定在这儿缩着呢,哪能给你们算错呢!
我大伯又钻进洞里去了。但这次时间过去很久,也不见他出来。韩四姑有些不安,提议大伙一块进洞里探查一下。但洞口太窄,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同时往里挤着过。我母亲说,反正是麦秸垛上掏出来的个洞,两旁又不是搂不动,不如给拆了。
于是有人回家扛过来几把大钢叉。
大伙们可费了老些劲,硬是把一个庞大的麦秸垛给拆分得差不多了。
随着将麦秸一叉一叉地往外撩,隧洞里面的情景逐渐显露出来。只见我大伯趴在地上舔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旁边有两条狗正连在一块干媾合之事,刚才大家所听到的动静,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我的娘哎!俺咋又学会吃狗屎啦?!”我大娘扯着嗓子又嚎起来,快要抓狂。
“呸!瞅弄这,叫啥事儿啊!”爷爷连忙举起钢叉子,往我大伯身上用力猛拍着。可我大伯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依然乐不思蜀地舔食着地上的秽物。
“没法子,只能让他吃完喽,神灵附身了,就爱吃这玩意儿,还得是热的,你要给他弄一堆凉的,他连闻都不闻。”韩四姑神情有些尴尬地作了解释。
“咱都是邻村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别坑,交个实底,你到底中不中?不中就散伙!”我爷爷瞧向韩四姑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和怒气。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韩四姑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慢慢垂下小脑袋,端的沮丧极了。
“恁这个活我无法胜任,回去把老大身上的神灵卸了,就没我事儿了,酬劳我也不要。给神灵买纸买香的钱我自己垫上,算我倒霉吧,唉!”
“那俺让你给弄得脸上缺了个鼻子,你不得赔俺钱额!”我大娘气势汹汹地拽住了韩四姑的衣袖。
一听这话,韩四姑身子骨立马软掉了,一屁股跌坐地上抽泣起来。
“你干啥!瞎胡闹咧是不!回去先把神灵卸了再说!”我爷爷狠狠地使了一个眼神,把我大娘给推一边子去了。
但在打道回府的途中又出了一档岔子,给我大伯造成了永久性的巨大伤害。有一头正在荒地里啃草的牛,看见我大伯就莫名地发怒了,哞哞叫着,轰蹄子疾奔,用头撞过来。韩四姑大惊失色,拍打着腿,歇斯底里地吼,快拦住它,要出大祸了。
可这牛跟疯了一样,谁能拦住它。吓得都乱跑,躲都躲不及。一干人众,还数我大伯跑得最快,但狂牛撵的就是他。两条腿最终跑不过四条腿,我大伯被牛给撞飞了。
砰的一声,跟爆炸了一个似的,一个黑点子疾射了出去。
来到跟前一看,我大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七窍流出黑血,肚子瘪掉了。刚才冲出去的黑点子就是那块起着至关作用的橡皮疙瘩。
“完了。。。。。。”韩四姑失魂落魄般,眼神呆滞,不停地念叨着这俩字。
“到底咋了?”两个人就住她的俩肩膀摇晃了半天,才让她醒过来。
“神灵出不去啦,你家老大的魂儿也回不到身上啦!”韩四姑痛哭着对我爷爷说。
从此以后,我大伯疯掉了。
而韩四姑很快也得到了惨烈的报应。
话绕回来讲。回到我家之后,韩四姑想着把附在我大伯身上的神灵给弄走,于是打算请两个别的大力神灵来相助,好将我大伯身上的神灵给拽出去。
她又弄了两碗水,往里面撒了荤素,竖起两根筷子,顺利地把大力神灵给请过来了。又让两个人扶持住我大伯,她又要把这两根筷子戳入我大伯的鼻孔里。虽然他的鼻头肉被狗咬没了,但俩窟窿还在,血肉模糊的。
哪知,韩四姑刚把两只筷子拿到手上,好好的晴天突然就阴了起来,厚厚的乌云迅速汇聚在一起,天地间黑沉沉的,仿佛到了晚间,还打起响雷。得了,她手中的两根筷子不听使唤地搅到一块儿,互相打起了架。她就使劲往两边拽筷子,企图把它们分开,嘴里哇啦地叫唤着:“两位神仙,你们有啥矛盾私下解决中不,别在我这儿闹嘛!”
我听见打雷声,吓得屁滚尿流,从床上翻身钻入了床底。可发现床底下正趴着一个人,和我面对面的,瞪着两个白眼珠子看我。仔细一瞅,竟然是我奶奶。
相较于打雷,我还是更怕我奶奶,就从床底下钻出来,捂着耳朵藏到了门后面。可她也从床底下溜出来了,干柴似的身体异常灵活,宛如一只大壁虎。慢慢靠近我。没办法,我只好打开门冲了出去。
我刚来到院子里。那两根乱舞不止的筷子就戛然停顿了。韩四姑脸上露出喜色,扔掉了筷子,朝我摆手喊:大炮,你再靠近点儿,姥姥给你买糖吃。紧接着又是一声雷响,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咣当!搁在院子中央的桌子自个儿大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子,差点翻倒,放在上面的东西滚落下来。韩四姑弯下腰去捡包袱。地上的两根筷子倏然噔地跳了起来,刺入了她的双目中。
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韩四姑抖着鸡爪一样的枯手,仰起头,死命地鬼哭狼嚎,两眼里的鲜血顺着筷子流淌下来。她这俩眼是被戳废了,后来伤口一直感染,烂出两个大窟窿,撑不到三年,细菌侵入脑子里,引起脑水肿死掉了。她也没有赔偿我大伯,倒过来,她的家属还找我们索要赔偿,双方缠磨了很久,最终还是以扯平的方式了结了这件事情。
话再说回来,我奶奶并没有撵着我出门。我告诉大人们她就藏在屋子里,没有人相信,都说我胡诌。因为要离开,母亲不放心我,就给捎上,顺便把屋门给锁了。
等把事故处理完之后,天色已晚,父母领着我回到家。进得屋子里,一拉灯绳儿,才发现又停电了。待掌上灯后,我赶紧朝四处瞅瞅,没有发现我奶奶,但不敢靠近床,认定她又缩回床底下去了。而且拦住父母不让他们过去。
父亲恼了,骂我是个疑神疑鬼的货。伸手将我拨拉到一边儿去了,到床边弯腰掀开床单子,低头往里面一瞅,登时扯个嗓子嗷起来。
☆、第六章:穿衣服
原来床底下的墙角上多了一个大窟窿,可容纳一人通过。气得我母亲拍着腿咒骂起来,说这新屋子才盖好了一年多,就让人给掏了个洞,缺德鬼死全家。我说肯定是奶奶办的好事儿。母亲擦把涕泪,鼻音浓重地说那瞎老婆子咋就死不了呢,还熬成精了她。父亲一听不愿意了,照她膀子上劈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