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位自云端,跌落尘泥的小小奉御,在宴席上,真是个上好的谈资。期间所受到的奚落,自是不言而喻。
&esp;&esp;卫澈搀扶着他那有些疯颠的主子,摇摇晃晃地往府内走去。
&esp;&esp;「山……」苍白的面容缓缓抬起,双唇微啟,愣愣地指向府后的小山丘。
&esp;&esp;卫澈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地答道:「咱们去看看,可好?」
&esp;&esp;「好……」嘶哑的嗓音低低响起。
&esp;&esp;卫澈大喜过望,连忙迈步往山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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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山头,那独自矗立的小小墓碑,显得多么的凄凉孤寂。
&esp;&esp;一双苍白纤瘦的手,颤抖地抚上墓碑,急切地抚摸着石上的纹理,好似要把上头的字字句句,全都刻入心中。
&esp;&esp;「她是个傻子,老是拖累人,于我半点用处也无。」嘶哑的嗓音颤抖地响起。
&esp;&esp;「请您清醒点。」卫澈缓缓说道:「汪大人得好好地活着,否则……」
&esp;&esp;「我好好地活着!」俊秀的面容上头写满了震怒,嘶哑的嗓音骇人无比:「你再敢咒我……」
&esp;&esp;「小人不敢。」卫澈缓缓跪落,面上毫无波澜,轻声说道。
&esp;&esp;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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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年后。
&esp;&esp;奸恶无比的大宦官汪直,竟是彻底转了性子。不仅脾性温顺无比,总是掛着淡淡的笑意,还会施发米粮,救济飢饿的贫民们。身着纯白长袍的少年,宛若天神下凡一般,令人心生景仰。
&esp;&esp;曾跟着汪直长征作战的亲随们,也都随着他发放米粮,倒是得了不少民心。
&esp;&esp;令人扼腕的是,汪直似是失去了行走能力,只能靠着一把木製轮椅行动。
&esp;&esp;卫澈望着眼前的一切,悄悄握紧了手中的信笺。现下,似乎正是告知此事的大好时机。
&esp;&esp;傍晚,彩霞漫天。明明是用膳的时间,府内却一片沉寂,半点儿人烟也无。
&esp;&esp;「大人。」卫澈微微躬身,双手递出信笺。
&esp;&esp;良久过后,那轮椅上头的孱弱身影,才颤抖地伸出手指,夹住那轻薄的信纸。
&esp;&esp;古板僵硬的字跡,煞是眼熟。没有多馀的赘述,简洁明瞭,充满着那人一贯的风格。然而,上头斑驳墨渍泪痕,终究昭示了那人内心的挣扎与苦痛。
&esp;&esp;「抱歉,是我失约。江南之行,我大概是陪不了你了。
&esp;&esp;只怨我蠢笨如斯,竟是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才能看清什么是我真
&esp;&esp;正所需。
&esp;&esp;你是多么的纯净,不染半丝尘埃。
&esp;&esp;世上永远不缺汪直,却绝对少不了英子。
&esp;&esp;活下去。」
&esp;&esp;英子愣愣地望着信笺,泪水悄然滑落。
&esp;&esp;「你这些日子来,神智不太清醒。」卫澈轻声说道:「是以,我今日才交给你。」
&esp;&esp;「死的……」英子哽咽,坑坑巴巴地说道:「死的,难道不该是我吗?纪唐妹对我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