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被宣入殿,对我此前关于&ldo;将军离阵&rdo;的话评价了许多的,总意就是红玉郡主身为皇族郡主,言行不妥,对滋关国事的战事妄下评论,虽是&ldo;忠烈&rdo;之后,但亦难逃责罚,候旨宣判。
然后便是丽川之行。
我心里难过的是梨响和朱槿要跟着我去受苦,还有整个十花楼中的花草,它们在我眼中不是旁人看到的静物,没有了朱槿精心照料,我们一走,大约它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阿娘也被拦在将军墓,我走的时候我们母女甚至都未见上一面。
更糟糕的是,这个委屈只能是自己的委屈,红玉郡主离开王都去丽川,在别人的耳朵里却是个修养身体出游散心的名目。
梨响红着眼睛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郁闷:&ldo;修养身体,修养身体谁回去丽川修养啊,那是糟蹋身体的地方好不好!&rdo;
可理由这个东西一向不太重要,更多的人注重的是一个结果。
所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语叫做殊途同归。
当夜几乎一点没有睡,次日又忙着收拾行装,暮日时分,我们一行三人,踏上去往丽川的路。
马车慢悠悠的驶过人声鼎沸的街道,我掀起车帘子看城中纵横交替的道路,道路两旁林立的许多生意,能听见赌场中嘈杂兴奋的高声谈笑,也能听见青楼中姑娘们伴着琴瑟乐曲的嬉戏调笑。对比外面的热闹,车中相对无言的三人显得有些落寞,我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平安城,且无归期。
平安城的城门为了挡住每年必会光临的沙尘暴,所以建造得很高,但是说起实际作用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反倒是增加了清理城门的难度。
马车离开蜿蜿蜒蜒的护城河走了好一阵子,我才鼓起勇气回头看看,苍凉斜阳下,城墙上立着一个修长身影,他的影子和城墙的影子一起被映在护城河对岸,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那个时候,一直凄凄凉凉得心底有了一点安慰,我将这当作是对我的送别。
所以梨响来叫我起床的时候我竟有片刻恍惚,以为自己是睡在去往丽川路上经过的那个简陋的驿站里,从床上爬起来第一句话就是&ldo;今日下雨了吗?下雨了马车不好走。&rdo;梨响端着洗脸水震惊道:&ldo;什么马车?元君你睡傻了?&rdo;
我摸摸额头,几缕缠在额顶的头发轻轻飘落,才看清此刻是在十花楼自己的寝室中,见梨响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耸耸肩解释道:&ldo;没什么??发梦了。&rdo;
梨响放下脸盆,颠颠跑过来拉着我去梳洗。
打点得差不多了,坐在镜前等梨响帮我梳头,但是这个丫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抓着梳子半天也不知道梳一下,我顶着一头乱发枯坐了半盏茶的时间,也没见梨响把我的头发弄出什么建设性的进展。
我佯装咳嗽两声,看着镜子里发呆的梨响,小声建议道:&ldo;不如,我自己来梳?&rdo;
梨响听到我的动静,忽然哆嗦一下仿佛终于睡醒,手里的梳子在我头发上慢悠悠的走了一下,又停了。
我再接再厉的又咳嗽一声,梨响果然又梳了一下,我看着这样的梨响觉得有点担忧,若是我咳嗽一下她才梳一下头发,这梳完头我的嗓子也别要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梳一个头搞到自己说不了话,于是抬手去够梨响手里的梳子,刚碰到她的手,她跟被虫子咬了一样&ldo;呀&rdo;的叫出声,嚅嚅埋怨道:&ldo;元君你吓死我了!&rdo;
我抢过梳子,看到镜中梨响面上的神很熟悉,约莫楼中来了客人,梨响又在用她那百丈辨音的本事光明正大的听墙角。
而这个客人,猜都不用猜,这么早跑到人家里面喝茶闲磕牙打听八卦的也只有司命了。他倒是消息灵通,昨日才挪了窝,他今早就巴巴找来了。
我一边接着梳头发一边瞟她一眼笑道:&ldo;你又在偷听什么?&rdo;
梨响见我自己动手,也不再折腾,默默坐到我身边,托腮做诧异状:&ldo;元君,那个空欢,是被三殿下打跑了么?原来他还是一位魔君,真是人不可貌相。&rdo;
我一时无言,对单纯的梨响提出的单纯的问题,我委实不知道怎么回答。重回九重天后,我对空欢的下落也只在刚脱凡升天回来后问过一次,那时候连宋只简单的跟我解释过,那日天虞山湮澜曾求他不要毁我当年睡着的那个境,大约之后湮澜带着空欢回去了罢。
我胡乱的摆弄着头发,对湮澜和空欢这对姐弟,仅有的几次交道都不是那么愉快,差点赔上命不说,总是觉得莫名其妙,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空欢恨我恨成这个样子,一想这些事情我就没由来的头疼,用梳子在太阳穴使劲儿暗了几下。
大概接下来的对话没什么意思,梨响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房顶发呆,我趁着这个功夫给自己给自己随意挽了个髻,照镜子的时候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又别了一枝绥棱花簪上去,再看就觉得满意很多,刚要问梨响的意见的时候,忽觉周身寒冷,像是一下子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转头看梨响的时候,她更是反应严重,哆哆嗦嗦的立成了冰柱子,圆滚滚的眼睛立透着惊恐,覆在眼边上的睫毛居然打了一层白霜,眼睛一眨一眨,从白霜上往下掉着细碎的小雪花。
梨响抖着嘴唇,强行逼迫自己打架的牙关说话,&ldo;谁??谁??谁??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