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见我不立刻答话,便慢悠悠踱进房中,离得近了我才能将他的样子看清楚,他只穿了一身白衣便服,头发也束得很随意。他走到我跟前,低眸将我一望,轻笑道:&ldo;我一贯觉得你穿男子的衣服也挺和衬,不过朱槿大概没料到自家主子出门好男装这件事,行囊里可都是女子的厚衣。&rdo;
经连宋这么一提点,我才察觉到,翻开行囊看,果然都是女子的衣服,可我还没做出下一步反映,连宋已经快速收了扇子三下五除二将行囊重新绑好提在手上,走出去两步后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一样回头叫我:&ldo;北荒路途遥远,你干坐在自己的绣花帐子下怕是没办法落日前到达北荒。&rdo;
我赶紧从床上挑起来,蹭着步子跟上去,摆出一张笑脸巴巴问道:&ldo;三殿下这是要同我一起走到南天门?然后一南一北的分开走?&rdo;
连宋假装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神色一派风清云淡,&ldo;南天门自是要一起走到,这一南一北也自然是要一起走。&rdo;
我讶了一讶,用袖子捂在嘴边小心翼翼的发问,&ldo;一北不如我自己去便好了,寒色冰莲的事情大约比较要紧,一南不如三殿下也早早去为好,听说南海鲛人近来不是很太平。&rdo;
连宋听了,若有所思,片刻后回答,&ldo;我记得玄冥他一向对他那寒色冰莲紧张的紧,一点风吹草动便当成天大的事情,他此刻叫你,大约那冰莲也没那么严重。所以若是你比较忧心南海鲛人的事情,不若我们先一同南行,再回头去北荒?&rdo;
我干干笑了几声,从牙缝中问他:&ldo;今晨是谁给你报信说我要出门的?&rdo;
连宋笑得春风得意,从袖中抽出一片曼陀罗的叶子,是朱槿剪掉的被冻坏的片花叶,上面书了几个字,元君意行北荒,望殿下顾元君周全。
怪不得朱槿如此放心,原是早就通风报信,不过印象里朱槿一向瞧连宋不顺眼,那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连朱槿都向着他了。
我们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厅中,朱槿和梨响都不在,大约在楼中其他地方照顾被冻伤的花草。是以我就算拿着证据此刻也没办法对朱槿&ldo;兴师问罪&rdo;,连宋走到门口唤了一朵云,将我的行囊扔到云头,转身冲我招手。
也罢。
我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身下的云慢腾腾的绕过三十二天的御风台,我驻着下巴看着御风台上孤零零的四根青玉柱子,从何时开始,那里再也没有谁等待的身影,那时候总觉得御风台是个寂寞冰冷的地方,可现在看去,确是个登高远眺的好去处。
云头有凉风,我早晨就有点受亮,此时吹了一会分就觉得有要伤风的趋势,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想念一个暖身的诀,身上忽然有厚重的什么压下来,侧头望去,是连宋披了一件裘皮外套在我身上,见我在看他,摸了摸鼻子,干干解释道,&ldo;你一身男装自然要配上男子的裘衣,我出门从来都是准备的很齐全,多带一件是因我完事都想的很周全。&rdo;
我往裘衣中钻了钻,浓密柔软的毛领围在我的脖子上,我觉得周身密不透风暖和了不少,不过着裘衣的尺寸大小倒是同我的肩膀将将合适,连宋他的衣裳我定然是穿不上,他这周全也是周全的过了头。
不过我得了便宜自然不能再卖乖,也学他摸了摸鼻子,将这衣裳默不作声的受了。
云头晃晃悠悠,我因被厚厚的裘衣抱着,又暖有困,很快便睡着了,等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云将将停下。
毛领挡得我看不清楚连宋,只听见他轻笑的声音悠悠传来,&ldo;醒过得早不如醒得巧,玄冥带着一众妻眷正候在正门。&rdo;
我闷哼一声表示听到了,跟着连宋跳下云头,跳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绊了一下,连宋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低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笑意盈盈,我竟瞧出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一激灵,困意全无,默默跟着连宋朝着十几步外人群处走去。
连宋此刻也披上一身白裘,我从没见过他穿成这个样子,觉得很新鲜,又觉得他这样穿也挺和衬。
第五章(四)
北荒的寒风不同反响,本就不剩几分的困意被吹得渣都不胜,我用厚重的裘衣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埋住,加紧脚步跟上去。可连宋非常之&ldo;周全&rdo;准备的裘衣周全的有些过了头,坐着的时候不觉得,这走起路来,长长的下摆有些绊脚,只走了几步,就被绊得差点摔交。
连宋被我闹出得响动惹得回了头,见我十分意气的在同裘衣较劲,闷闷笑了几声,回过头来牵我的手。我觉得自己虽然在九重天前前后后也呆了许久,但从未见过玄冥,也未来过北荒,若是第一次见面就出洋相,定然是要成为他人茶余饭后闲磕牙的好料子,且还会被叨咕个千千万万年,思及此处,我觉得有的时候不管是为人为仙都是要顾全大局,所以看着连宋伸过来的手,我便从容的将自己的袖子递过去,想的是就算要顾全大局,也不能随便被占便宜。
无奈我忘了牵我的人不是什么忠厚老实的神仙,他从来不会有便宜不占,且从来都是大便宜小便宜占得齐全,没的一丝的犹豫。
连宋的手绕过袖口径直扣住我的手指,还不忘记光明正大的揶揄一句:&ldo;若是揪着袖子你便不倒了,那下回司命也能来北荒和玄冥喝茶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