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莘却摇摇头,笑道,“两位师傅也不要总是表扬她们,要多批评些,免得她们骄傲。”
两位讲官一齐躬身。
颜莘想了想,又道,“须知‘严有益、宽多误’。”
便转向颜渊乔和颜渊秀道,“你们自己也不许放松。师傅们品学兼优、望重朝野,你们受教,不仅要学学问,还要学来这品行修德,丝毫不许懈怠。”
颜渊乔和颜渊秀也齐声答是。
颜莘又看她二人,问道,“前些日子叫你们专门去读的书,可按照朕指的篇章细细看了?”
二人又都屈身答是。
颜莘便道,“渊乔,你先说来听听,都学到什么了。”
“儿臣读的是《持禄》一章。”颜渊乔人虽不大,说话却字字沉静,纲领挈明,“说的是官场中的歌颂,正是民间的愤怒或不屑。官员与人民对于好坏的标准各异,官员是一个标准,人民又是一个标准。然而人民的标准却十分容易被政治涨跌击碎,得不到公正的肯定。历史上试图推翻旧政权的力量,难免需要一个对百姓来说相对动听的口号。因此任何一个满腹回荡豪壮之气的将领,不论是实存的政权,或者是草莽力量,都不可忽略百姓的支持。而为政,同时要摒弃曲学媚世、持禄固位的野心家。”
颜莘忽略一旁讲官眼里的讶异,点头笑道,“你能读出这一节。确是不错。”
又道,“渊秀。”
颜渊秀却笑了笑,道,“母皇给儿臣点的是《文章》一章。‘文章当以理致为心肾,气调为筋骨,事义为皮肤,华丽为冠冕。钝学累功,不妨精熟;拙文研思,终归蛮鄙。但成学士,自足为人。必乏天才,勿强操笔。’”她声音不大,却十分动听,背起文字来更是有板有眼,丝毫不像稚嫩孩童。
颜莘笑了笑,道,“你这记性倒是很好。能背出文章来。”
又笑着接了她背道,“‘学为文章,先谋亲友,得其评裁,知可施行,然后出手;慎勿师心自任,取笑旁人也。自古执笔为文者,何可胜言。然至于宏丽精华,不过数十篇耳。但使不失体裁,辞意可观,便称才士。’”
见一屋众人均佩服的不行,便又问颜渊秀道,“这一节可看到了?”
颜渊秀万万没想到母皇背的比自己精熟得多,小小的心里钦佩感慨交杂,却又扁了扁嘴,道“嗯。”又接了背道,“‘今世相承,趋本弃末,率多浮艳。辞与理竞,辞胜而理伏;事与才争,事繁而才损。古人之文,体度风格,去今实远,但绢缀弥补。今世音律谐靡,章句偶对,讳避静详,贤于往昔多矣。’”
颜莘笑笑,道,“你这小脑瓜倒机敏的很。提不出来的意思,便索性都背了去,来应付朕检查。”见她低了头,便笑了转了话题道,“好了。今儿就到这儿。”
却仍旧看了颜渊秀道,“今儿你三舅舅带了你弟弟进宫,刚才来报已经在你父君宫里了。”见她有些想要雀跃又不敢,便续了道,“下午便不用读书了,随朕一起回浮碧宫吧。”
颜渊秀高兴万分,却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姐姐,敛了兴奋表现,只低低答了一声是。
颜莘会意,回头看看颜渊乔,笑道,“你也和你妹妹借了光了。下午也不用在这里呆着了,去陪你父君用午膳吧。”
“对了,”她想了想,又道,“跟你父君说,朕晚上去看他。”
颜渊乔也忙应了,脸上喜悦却深掩,丝毫看不出来。
颜莘便带了颜渊秀去了浮碧宫。
她二人从外面进来,远远便听里面欢声笑语,一片热闹。不料一进门,屋里却立时肃静。原本议论风生的外殿里突然间鸦雀无声,四周的宫侍们都躬身行礼,恭敬的一声咳嗽也听不见。
颜莘进了外殿,见除了一身宁绸宝蓝长袍的莫璃,屋里却另立了一名男子,正随了莫璃过来行礼。
那男子身着绛紫色绣花滚边袍子,姿容绰约。一张瓜子脸虽不十分莹润,两条细细的烟眉也微蹙,眉梢淡垂,顾盼间却掩不住明艳照人。
正是自己二弟颜友亦。
颜莘不想几年不见,他竟从弱质少年一跃而成翩翩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十足的温文尔雅。便禁不住感慨道,“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几年没见,二弟可真是长大了。”
颜友亦忙笑着又道了一声,“皇姐金安。”
颜莘快走几步,到莫璃让出来的正位坐下,莫璃便和颜友亦便在她两边分坐下。
却听莫璃道,“渊秀,过来给你三舅舅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