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他那张看似沉静,却含着无比沉痛和悲愤的脸庞,心中甚是不忍,于是说道:“你前面的推测倒也都对,只是朕栽培展昭,为了也是避免山河染血,百姓无辜,对展颢一案,朕当时虽然并不知其详情,可也希望能够让展昭去打动他。”
火莲凄凉一笑道:“是吗,只要皇上说的火莲就信。”
皇上看他明显一委满腹委屈,分明是不信的样子,心中又气又急,甚是不满,冷哼一声:“没想到你现在已多疑至此,没去想朕在密室里给你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借上药之机,见了你身上的异状,随口给你编了个故事,已经是不错了。”
火莲一惊,汗透衣背,而后却又是自失的一笑道:“爹和小离又怎么会骗我。”
皇帝听了心中更是气郁烦闷,暗道:展颢把你置于谎言中教了二十年,而今你倒说他不会骗你。冷冷说道:“那你是觉得朕会骗你了?”
火莲半晌无言,最后歉然的说道:“不会,只是火莲此生能为圣上做的已经不多了。”
皇帝听得心中一阵恐惧,紧张的说道:“你怎么了?”
火莲摇头一笑道:“没怎么,只是有一点累,想休息一下。”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再无当初校场射箭时那舍我其谁的意气风发,不依章法的疏狂敏达,不由得心头一阵痛惜自责愧疚,二十年来,儿子在仇人的手中反而长的自由旺盛,到了自己这个亲爹手中不过一年光景,反而暮气了许多,自己宽仁天下,却为何不能好好痛惜一下这个独子,于是叹道:“是朕不该逼你去承担这些你本不该承担的责任的,是朕不该,是朕不该。”
火莲说道:“圣上不必为火莲忧心自责,否则火莲更是于心难安,火莲本就不是一个应该出现在圣上生命里的人,火莲也该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了。”
皇帝叫一声:“孩子!”却终是说不下去。
火莲复又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道:“火莲拜别圣上。”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门而去。只留下满脸泪水的皇帝看着火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收回目光却见方才火莲跪过的地方,放着一本名单集册,于是下来捡起一看,不由的脸色立时变了,大声喝道:“来人!”
夜风中微微荡漾的湖水,一路快步行来的火莲伸手抚过往日自己躺过坐过的大石,想着爹也曾来过这里,在暗中看过自己在这里发呆,伤心,火莲转头看向不远处,爹的坟头,在夜色中平静安详,也一如爹此刻的心情吧,火莲向那坟前走去,步子安定心头雀跃中又带了几分不安,一如往日自己每次办完爹吩咐的事,回家见爹一般。是的,回家见爹,有爹的地方,就是家,无论边关,总坛,新宅,还是现在的湖畔,爹在哪,火莲的家就在哪。
站在坟前,火莲轻声开口说道:“爹,火莲回来了。”
自然无人回答于他,唯有夜风轻吹,明月在照。
火莲依是静静的说:“爹,火莲耽误了行程,就来向爹请罚。”而后寒光一闪,那截精钢枪头已是拿在了火莲的手中。正要对准自己的心口刺下。
这时却听一声悲凄的娇声:“那我怎么办?”
火莲一惊转过头去,却见那树下站着一个不胜娇怯的身影,一身红衣在夜风中翻飞,手持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正抵在自己的项中。正是小离,不由的心头一惊:“小离,你这是干什么。”正要过去,却听小离说:“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立时死在这里。”
火莲无奈的说:“好,我不动,我不过去,你先把刀放下,好吗?”
方离惨白的小脸坚定的说道:“除非你先答应我,你不死,留下来陪着我,否则我就陪你一起死。”
火莲心下甚是为难,却见方离手中的刀就在血管之侧,怕她心情激荡之下,一个失手伤了自己,立时说道:“我答应你,快把刀放下。”
小离扔了刀,她提心吊胆半夜,加之一路奔波,当下心劲一松就欲倒下,火莲见了一个箭步过来,把她抱在了怀中,却觉她浑身冰冷,颤声说道:“小离,好傻,你好傻。”
方离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襟说:“总算把你给留下来了,火莲,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世上,不要。”
火莲这才想起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方离勉强的笑道:“我在等你啊,我怕你会做傻事,你从御香斋一离开,我就一直等在这里。”
火莲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
方离毫无血色的脸上笑容已几不可见的说道:“你从陈州回来,连湖边都没有来,就直接回家了,那肯定是因为你已经决定要长长久久的留在这里,所以才回家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