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一个月,恒伽和小铁都惊讶的发现,长恭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日里照样和他们嘻笑如常,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
这天晚上,小铁起身去解手时,经过长恭的房间时,竟然意外的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外,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当她看清那个人居然是恒伽时,更是意外。
恒伽连忙制止了她发出声音,一把将她拉到了院子里。”你在做什么啊,恒迦哥哥!“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
“长恭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场,这根本不正常。”恒伽的黑眸在月色下闪动着异样的光泽,“那是她最重视的九叔叔,怎么可能能当作若无其事?”
小铁想了想,“可是,毕竟是他杀了三哥哥,长恭哥哥可能是因为还在恨着他,所以才没有哭。”
“不会。”恒伽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他在她的心里,实在是一个太特别的存在,她对他的感情,是任何感情都无法取代的……所以她这个样子,才更加让人担心。”
小铁望着他,忽然低下了头,低声道,“恒伽哥哥,你喜欢她是吗?”
恒伽微微一愣,本想否认,可是在看到她那双清澈的双眼,不知怎么心念一转,还是点了点头,“她在我的心里,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过,也许我们做好兄弟更合适。”说完,他的唇角边漾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在她的心里,那个人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新年的来临。
在庆贺新年的篝火大会上,长恭显得兴致很好,还喝了不少的酒。席间也有人说起了太上皇和当今皇上的事情,长恭似乎也丝毫都不在意,有时也会跟着搭上几句。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他的心里竟是隐隐作痛。长恭,为什么不哭一场,为什么不将内心的痛苦发泄出来,为什么不愿让任何人知道真正的心情……
曲终人散之后,他将长恭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里。
“狐狸,怎,怎么不喝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长恭,你喝醉了。”他偏开头,语调平稳无澜。
“我没醉。我一点都没醉。”一双眸子望上来,干净清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心里一软,又侧过了头,眼神轻轻抚过她脸颊柔和的轮廓,温柔而怜惜,一字一句道,
“长恭,你要撑到什么时候?”
她的眼中仿佛有什么闪烁了一下,随即又立刻转过了目光,扯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撑,撑什么?”
他凑近她的耳旁,吐出灼热的气息。声音低沉而温柔,轻轻地说,“长恭,求你……不要这样。求你不要,明明痛苦,却还要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笑。如果不能原谅,那么宁愿你狠狠地恨;如果依然痛苦,那么宁愿你放声地哭。只求你,不要假装遗忘,将伤口隐藏,任它发脓溃烂痛彻心扉,自己一个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哭着痛着。所以,不要再继续强撑下去了——好吗?”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又缓缓垂下了眼睑。疲倦就是刹那间蜂拥而来的,仿佛突然汹涌上涨的潮水,猝不及防之际已经淹没身心,沉沦灭顶。行路很久的人,如果不停下来,一直坚持走下去,那么她或者会疲倦,却不至于会懈怠;但是,一旦突然停止前行坐下来休息,疲惫和倦怠则会乘虚而入,瞬间占据身心,瓦解意志,吞噬掉坚韧的决心。
累了,她是真的累了。
不想再——继续撑下去了。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我先回房了。”见到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但现在的她,一定不想被人见到她流泪的样子。包括——他。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只是这么静静地坐,一直坐着。
各种各样无法拼接的图景夹杂在一起,残缺不全的像一块块碎片,朦胧而遥远。那模糊不清的过去,记忆里曾经琐碎的影子互相碰撞,迷茫了曾经的时光。
谁在一次又一次地不惜一切保护自己?
谁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谅着她的所有过失?
谁能甘心为自己付出一切甚至明知换不回结果却仍毫无怨言?
只有九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