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大吃一惊,她看到他的脸,在瞬间被抽去了血色.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仿佛因为受到了过大的打击而失去了所有的魂魄。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她有孩子了?她居然有孩子了?一定就是那个晚上……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里百感交集,激荡不已,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如果恒伽知道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她居然要做母亲了…那么说,在她攻打高思好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存在了。
“的确是件喜事。李御医,你去领赏吧。”宇文邕没有温度的声音将她从最初的惊喜中拉了回来。
她立刻清楚地意识道,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孩子,或许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现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那么这个孩子——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但是这是她和恒伽的孩子,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李御医谢了恩之后就出去领赏了。房间里就剩下了长恭和宇文邕两个人。空间仿佛被压缩过,气氛莫名的诡异又寂静的可怕。
“那个孩子——是谁的?”他很想保持冷静,但那无法克制的怒火和妒意焚烧着他,几乎就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长恭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他上前了一步,却见到她充满戒备的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无意识的举动令他更加愤怒,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那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他狠狠地盯着她,狠狠地抓起了她的手腕。他自己也不明白,平素的冷静沉宁,为什么在遇到她之后消失殆尽,这样的自己,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可怕。
长恭只觉得双手被禁锢得死死的,腕骨似乎快要碎裂。咫尺间,那充满怒意的火焰,一瞬间似乎要将她一起焚烧。想张口说些什么话,却被极度有限的空气与空间限制着,难以发声。
在一片混沌之中,宇文邕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突然想到那个名字,心突地一阵熟悉的抽痛,隐秘而游动.那是硬生生缝合心中的伤口时,丝线穿过肉中的感觉:
“那个人是——斛律恒伽?”
虽然她还是什么也没说,但在看到她那震惊的眼神和一刹那的迟疑,他心如明镜,照得透彻。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不堪承受的事实比痛楚更强大的压迫着他每一处神经。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面部微微有些神经质的扭曲,喉咙一阵痉挛,发出了寒冰一样的声音。
“这个孩子还真是命硬,这样居然还能活着。”
他的话音刚落,长恭的脸色变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在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向她的敌人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别伤害这个孩子……求你。”
他忽然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象黑色的树木在黑夜中静成黑色的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的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深黑。
“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他冷冷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他自己也不记得是怎样走回去的,一直走到了寝宫的床榻前,轻轻一松懈,整个人就象虚脱般摔在上面。
在暗黄的床榻中躺了很久,很久。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似乎正在为他更衣,蓦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是阿史那皇后。
“皇上,您怎么这么就睡着了,小心感染风寒。“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替他脱去了紫皮靴。他直起了身子,揉了揉眉角,若无其事道,“哦,只是有些累了,所以就这么睡着了。”
皇后将靴子放在了一旁,像是漫不经心道,“皇上,听李御医说,您在紫檀宫的那位新妃子有了身孕?”
宇文邕眼底一颤,又飞快地用平静的神色掩饰了内心的波动,“不错。朕和她在宫外时就认识,也有过——一段姻缘,所以就将她接进了宫来。”
皇后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臣妾贺喜皇上。”
在听到这句祝词时,他的脸上的肌肉象僵硬了一样,竟然无法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只能点了点头,并没再说什么。
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皇上的些许异常,于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皇上,那齐国昏君毒死了兰陵王,这样一来,我们就减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如今唯一要对付的,就是那斛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