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尚志看老婆回来赶紧说:“姑姑来,是为大生的婚事!”
“你去把西屋的西葫芦给姑装几个,别再这里捣乱。”小琴吩咐着丈夫。
胡尚志二话没说立即去执行夫人的指示了,临出门时给姑姑递了个眼色。树生妈会意的向他笑了一下,把头转向了小琴。
“姑!我刚跟村长聊了会儿。姑看他家玉芬咋样?”小琴开门见山来了这么一句后,端详着树生妈的表情。
“玉芬?”树生妈反问了一句,诧异的看着小琴的满脸笑容。
“身边没人咱娘俩就直说,玉芬那里我刚才都说好了,只要树生同意咱可就是村长的亲家了!别的不用说,我都跟着沾光。大生的事,其实你来不来都一样,那天我不说了嘛,大生的事儿我包了。这不,吃了饭就去操持了。”
“小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姑姑实说,玉芬真的同意?”
“如假包换!”
“这事哪有换的,树生喜欢谁你我都知道,尚志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抛开孩子们不说,就那俩老头子就闹不通,上辈子的隔害你更知道,我看恐怕是闹不成!”树生妈说完了还在摇着头,她没想到小琴已经提前在崔家做好了工作。来的时候还一路上想着白朵儿——可这会儿,她边摇头边皱起了眉头。
小琴看她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走到碗柜前一边把鸡蛋拾到盆里一边接着说:“你还拿啥鸡蛋。跟你实说姑,村长这里我前几天就试探过——自从分开队他挺恐慌的。那些年他把张、林两家整的够呛,张家这会儿一般了,可林家越来越壮大。不联合起林家,就凭大场院里这几家他这个村长干不了几天了。我觉得他不管表面上说什么,心里都不会反对,我了解玩政治的人,崔家我打包票。我姑父那里,只要咱把生米煮成熟饭,镜门里娶了儿媳妇,他还能咋的?依我的吧,房前白见喜的情况我天天看着,男人糖尿病,女人动不了瘫炕上天天“唱歌”。姑,你想想,树生要是娶了她,我就不往下说了。”
胡尚志抱着几个西葫芦进屋,放在碗柜上的篮子里。他只听到了媳妇的后半句话,从老婆这几天的只言片语里,这个老实人已经猜到了两个人商量的大致内容。
看侄子进来,树生妈不再说什么,把水杯往边上挪了挪,怀着复杂的心情起身。
小琴并没有挽留,拿起篮子挂在她臂弯儿里,眨眨眼笑着说:“就按我说的办吧!虽说你是我跟尚志媒人,可在这方面我经见的多了,出了岔子我兜着。明儿后晌,让树生在家等着吧,咱也别管男方女方了,就这么着啊!”
小琴嘱咐完了,两口子跟着树生妈出了门。
街上,白朵儿领着两个妹子背着两筐干牛粪回来了。两个小妹子看见小琴儿子在门口,便把粪筐放在一边,三个孩子在门前踢毽子。
看树生妈出来,朵儿急忙放下粪筐笑着打招呼:“婶儿,你过来了!”
树生妈还像往常一样笑着、答应着。看着这几天一直在想的朵儿,心里矛盾极了。
小琴紧走了几步过来把树生妈拉到一边,在耳朵上轻声说:“赶紧回去吧!看着她们家的烂摊子我都愁得慌,别瞎想了啊。家里的事你看着安排,最好只有你跟树生在家,剩下一切都在我这里掌握着呢!”
树生妈又回头看了眼立在那里的朵儿,拎起篮子出了场院门,临转弯儿前在辘轳井旁站下来,转回身看着往院子里倒腾牛粪的朵儿又抬头看了眼崔建国的院子心情更加复杂了——小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朵儿妈瘫痪在炕上好些年了,这几年白见喜又得了糖尿病,一家五个姑娘想着的确愁的慌。要娶她,盖房子不说,多少彩礼钱才够养活她一家人呀?即使白见喜按照一般行情收彩礼,树生肩上的担子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翻不了身。这么看,小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哎!可树生干吗?老头子干吗?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往家走。
胡尚志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姑姑转上了前街,又看着白朵儿背着粪筐进了院儿也转身抬脚进了家门。他不由自主的抬头望了一眼崔家的宅院,回身时才发现林小满正一个人黑乎乎的蹲在驴圈旁。
小满看他进来,笑着起身拿起筛子往驴槽里添了些草后规矩的站在一旁问:“婶子来是树生和朵儿的事儿吧?”。
胡尚志没回答,也没说什么,拉着他进了屋。
今天,镜门里又是一个极不平凡的夜晚。西屋里,树生依旧躺在炕上幻想着能有一天重新走进课堂去实现他的梦想;正屋里,操劳了一天的玉楼已经鼾声如雷,树生妈辗转反侧着,朵儿和玉芬两个姑娘在她心各显神通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得她直到鸡叫了二遍才勉强迷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