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君贤明在外,又是你依靠的左膀右臂,怎能给他抹黑。至于荀夫人,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帮了我,我不能狼心狗肺供她出来,何况我也有错,索性一人扛起来。”
“柔儿,你为我考虑了这么多,我还那样对你,真是惭愧。”曹操语气柔和了不少。
“如果当初你不怀疑到我身上,我也不会说出来的,到底是被嫉妒蒙上了双眼,毁了自己。”玉柔喟然长叹,随即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憋在了心里许久。”
“孟德还记得环妹妹手上以前带过的珊瑚珠串吗?”
曹操点点头,血色的手串,与环儿白皙的手腕缠绕,光彩夺目。
“她曾经求我帮她,说不想与你有瓜葛,于是我赠给了她这个手串,一个含有麝香的手串。麝香能够避孕,孟德是知道的吧。”
怎么不知道,华佗说过的。当初我问她为何服食麝香,她只说为了容貌身材,原来竟是欺骗。难怪她得专房之宠,还是久久没有喜讯。
“孟德,我跟了你多年,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亲人。我知道你宠爱她,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你单方面的付出,我实在不忍你一腔热情付诸东流。”玉柔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叹道:“有些话很重,但是我不得不说。女人但凡认定了一个男人,这辈子谁都抵不上他了。所以,孟德,放手吧,我更希望你开心。”
曹操哑然失声,他一直以为这世上的感情最后都会败给年岁,败给距离,原来也有例外。
风越来越大,曹操搂过玉柔,低声说道:“夜色已深,我们去休息吧。”玉柔眼底笑意渐浓,她挽住曹操的胳膊,宣示着不可剥夺的主权。
后来,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仿佛开不败的花朵。环夫人,连同着曾经无可比拟的恩宠,也渐渐淡去,再无人知晓。
这样的结局,夕环想必早已猜到,所以她才会如此云淡风轻。也好,远离了争斗、猜疑、纠结,现在她正可以好好权衡这两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直到那日,夕环看见早已长成的冲儿正捧着竹简,说出一句“兵者,国之大事也”,岁月一下子就温柔了起来。那会,她靠在令君的怀里,读得正是《孙子兵法》的第一篇始计篇。午后的阳光,洒在了曹冲棱角分明的脸上,夕环逆着光,看得不是很真切。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好想念令君读书时的模样。
这里很安静,没有人再来打扰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心里想着一个人,一个千里之外的人。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郭嘉正好过来,看夕环提起笔写着什么,不禁探头去张望。桌上放了一摞白纸,满满地都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经意间看来,还以为是令君所写。郭嘉莞尔一笑:“夫人,你怎会写这句话?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谁说过。”
“只是在一张花笺上看到的,忽然有些羡慕,所以才提笔写下。”夕环满意地看着桌上的字,悄然搁下笔。
“我想起来了,令君说过。”郭嘉拍着脑袋,“他在玉兰盒内放过一张花笺,当时他还很难过,一时紧张,把你送给他的东西遗落在府里。想不到几经波折,居然又辗转回到了你手里。”
夕环嫣然巧笑,每天以这种方式与令君相处,竟一点不觉得空虚。“奉孝,听说你要随军征讨辽东了,你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可以不去吗?”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郭嘉长叹一声,不禁为她担忧起来:“夫人,主公现在这般冷落你,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操心。”夕环抬头看了眼郭嘉,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心下戚然,柔声说道:“倒是你,常年奔波在外,一直咳嗽不断。辽东那里天寒地冻,路途遥远,贫瘠不堪,你这一去,会很伤身体啊。”
郭嘉心里莫名地暖了许多,不舍的情意渐渐升起。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径直塞到夕环手中。
信封有些温热,是他怀里的温度,夕环不解地看着他。
郭嘉迎面撞上了她的目光,清澈见底,仿佛能看到她心里去。郭嘉神秘一笑,声音有些颤抖,“等我辽东归来,你再打开看好不好?”
“好,我听你的。”夕环只得放开他握住的手,小心将信收起来。
“夫人,我走了,你要保重。”郭嘉笑着和她道别,不知怎么,眼角竟然不争气地流出泪水。
“嗯,早日凯旋。”夕环一笑,目送他离开。
郭嘉很努力地去记住她的笑脸,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金堆玉砌的宫墙根本掩盖不住冬日里的落寞与萧瑟,自从曹操举家迁往邺城,这里就一天比一天冷清。荀彧一如往常,按时给天子做侍讲,快结束时,刘协望着殿外光秃秃的树干,感慨万千:“贵妃已经走了十年了。”
荀彧一愣,“陛下对贵妃情深意重,娘娘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是朕无能,守不住这个天下,守不住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