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敲了几下,担忧道:“如果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强烈的预感使额角突突乱跳,梁孚生撞门而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青蔓背靠浴缸瘫坐在瓷砖地上,大衣盖着腿,右手边一把刮眉毛的小剃刀,不知从哪儿来的,也许她早就准备好,揣在口袋里。
左手腕部被割开,伤口狰狞,鲜血直淌。
梁孚生大骂:“fuck!”
青蔓尚有意识,哑声道:“别救我,求你了。”
“蠢货!”他忙上前将她抱起:“死有什么用?!白死而已!杀自己不如杀谢朗华!”
青蔓心想:可我就是懦弱啊,我只敢伤害自己,精神已痛苦到极点,唯死才能解脱,为什么不能让我解脱呢?
她说不出话了。
梁孚生把人送到医院抢救,幸亏还来得及。
青蔓伤口缝合,躺在病床上,睁开眼便看见他坐在旁边。
她很渴,嘴很干,手腕的筋都割断了,很痛。
“不能让我爷爷奶奶知道,别告诉学校……”
梁孚生叹气:“我只是通知了秋意和温琰,他们马上就到。”
“不要,”青蔓面无血色,眼睛却泛红,她伸手拉他的衣裳:“我不想见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想。”
梁孚生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投下暗影,他轻轻将她的胳膊放到被子底下盖住:“好,我尊重你的意愿。”
可是温琰和秋意已经都知道了。
青蔓避而不见,朗华也如同人间蒸发,找不到踪影,他不在福康里,不在车行,也不在郑万霖的永升公司。
温琰不吃不喝满上海寻人,秋意觉得她已经疯了。
二月的上海,气温与重庆并无差异,只是没那么多雾。还有几天就是除夕,温琰撇下秋意,在一个冬雨潇潇的夜晚来到喻宝莉的住宅。佣人得到命令,不予放行。温琰翻过铁栅门,不顾丫头的阻拦强硬闯入。
二楼传来密密匝匝的麻将声和男女的谈笑声。
她站在厅里:“让喻宝莉出来,否则我会闹得很难堪。”
不多时,宝莉小姐摇摇晃晃下楼,笑盈盈地送走一位太太,转身之间,脸色变得阴沉。她大步逼进小客厅,当着佣人的面指着温琰张口便骂:“你算什么东西?跑来我这里撒泼!没教养的野人!温凤台那个窝囊废怎么教你的?!”
温琰被她阴狠的表情和话语吼得心脏狂跳,如果稍微软弱点儿,势必就被吓得不敢出声了。可数日以来的愤懑积压在心,一点就燃,她的暴烈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女儿与母亲的对话:“不要脸皮的老鸨!你自己愿意下三滥就算了,还要去害人!青蔓跟你有什么仇啊你要这么害她?你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话音未落,气急败坏的喻宝莉扬手扇了她一个巴掌。
红色的指印在白生生的脸上显现。
“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喻宝莉浑身发抖,极力克制:“我拿刀强迫她了吗?谢朗华拿刀强迫她了吗?是她自己愿意送上门去的!蠢人一个!我帮她搭上郑万霖这个靠山,她要享福啦!应该感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