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渊心中一阵郁卒,面上却不露出一丝一毫,笑道:“那还不快跳给本公子看?今夜,我要让你跳个够!”最后一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嗯,今夜值得纪念,他凤临渊终于吃瘪了。
第五十三章、风露立中宵 王行坐在庭院中独自斟酌、形单影只,他捏着茶杯观察茶水里倒影的一片弦月,记起一句诗来,诗中如此云云:“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再看看搁在石桌上的另一只茶杯,这么一看,却不孤单了。
他抬起头看向通往正屋的那条花径,那边是黑漆漆无边的夜色,透不出一丝亮光,不觉已有些出神。这时乍然看见一点灯火从远处缓缓靠近,便是一笑,从火炉上拎起铜壶,为对面的茶杯续上新泡的热茶。既罢,王行又抬头看向花径,一名黄衣少女擎着灯笼款款而来,他愣住了好半晌。
少女已经来到王行跟前,狐疑地见他看着对面桌上的那杯犹自冒着白气的茶,好像正在思索着什么。少女屈膝行礼,轻声道:“见过王公子。”
王行移开视线落在少女身上,认出她是前些天为他引路的少女,点了点头,道:“怎么是你?李元熙呢?”少女答道:“李公子正有要事与二少爷商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二少爷得知王公子在此处守候,故让奴婢过来通知公子一声,请公子毋需再等。”
王行笑了一声,道了一句“知道了”,便埋头品茗不再理会。少女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不敢再耽搁,告了声罪退出西厢小院。等少女一走,王行搁下茶杯,叹了一声。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早,丫鬟起床服侍西厢客人洗漱,惊见王行坐于花圃中凉亭石桌前,走过去询问,才知他已坐了一整夜。听他有几声咳嗽,丫鬟忙要去煮姜茶,临行前瞥见他沉着一张脸起身转回房中,不禁有些担忧。等她捧了姜茶到王行房中查看时,已见他发起高烧昏睡不醒。
丫鬟大吃一惊,赶紧去请了府上的大夫帮他看病,然后再去禀报凤临渊。可她来到凤临渊房前却扑了个空,就连他的近身大丫鬟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无奈之下她只好先行离开。刚出了月亮门,迎面撞见凤临渊与李元熙结伴而归,丫鬟大喜过望,疾步上前行礼。
“你不是西厢的丫鬟么,来找我何事?”凤临渊问。
“回二少爷的话,王公子昨夜受了凉,如今正在高烧,已经请了府里的大夫看病,奴婢是过来禀报二少爷的。”
李元熙原本正掩嘴打着呵欠,一旁听得丫鬟禀报,忙问:“怎么回事?怎么会病了呢?”她忽然醒悟过来,瞪着凤临渊道:“昨晚你不是说已经吩咐了人叫他别等吗?”
凤临渊道:“我是吩咐了啊。”然后对那丫鬟说:“是不是你照顾不周?不然怎么好端端的人忽然就病了呢?”凤临渊积威甚重,话音未落,丫鬟便惊吓地跪在地上,带着哭音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昨夜王公子吩咐奴婢不用在一旁侍候,自去歇息,因此奴婢便离开了,不曾想昨夜公子一夜在庭院中逗留,感了风寒。”
李元熙睨着凤临渊冷哼了一声,已然认定是他暗地里搞鬼,害得王行傻傻地在夜风中等了一整晚。凤临渊面色一阵难看,对丫鬟道:“该死的,他让你不必伺候,你就真去休息了么?”
丫鬟正要谢罪,李元熙插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教训她有个屁用,谁给我带个路,我要去看看他的情况。”凤临渊道:“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沿着长廊花径朝西厢走去,丫鬟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凤临渊满腹冤屈火气,想趁着无人时向李元熙解释清楚,回头一眼看见丫鬟跟着,登时火气大盛,喝道:“跟着干什么,滚回去跪着,待会再收拾你。”
丫鬟哪里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吓得浑身哆嗦着告罪往后退开,等到二人走远,两行眼泪也扑簌扑簌地下来了。
凤临渊见此处无人,顿住脚步,舒缓了脸色,对李元熙道:“今回真是冤枉了,我真的有吩咐人去告知王行的,你若不信,可以找昨天晚上那个丫鬟出来对质。”李元熙不以为意,道:“等到了王大哥那里,问一问他不就知道了么。不要只顾着说,继续带路啊。”凤临渊只好回过身继续带路,在李元熙看不见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来到西厢王行所住的房前,李元熙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阵门开了,却是李元俊。
李元熙有些意外,还没发问,李元俊劈头就埋怨道:“大哥,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我听丫鬟说王大哥病了,本想找你一起去看他的,谁知道你却不在房间。丫鬟跟我说昨夜你没有回来。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王大哥可是等了你一个晚上啊!”
李元熙脸色一沉,又瞪了凤临渊一眼,对李元俊道:“他情况怎么样了?你先让我进去看看再说吧。”说罢要越过他进房内。李元俊一手拦着,不悦地高声道:“不行!你不解释清楚休想进去看王大哥!”说到这里语气略略一缓,又道:“大哥,我清楚你的为人,你一定是有苦衷才会爽约的。可是王大哥昨夜履行约定守候了一夜,你若不能准时归来,你也应当跟他说上一声啊。”
李元熙苦笑道:“我知道了。”她说,“昨晚凤临渊有要事找我,因为不知道要谈到何时,我请凤临渊让人去跟王大哥说一声,请他不用等我的。我根本不知道王大哥会等了一夜。”
“这个,我也不清楚情况,你进去跟他说吧。不过我见王大哥心情很不佳,似乎在生气。”李元俊听罢半信半疑地将二人引进内室,此刻王行已经清醒了过来,正在喝药。
李元熙迎上前去关切地道:“王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王行喝过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转向凤临渊,二人对视了一阵,凤临渊忽然冷哼了一声,撇开目光。李元熙感觉到这二人之间有什么暗涌,便愈加笃定是凤临渊从中捣乱。
只听得王行指着门外道:“你出去吧。我不愿见到言而无信之人。”话是对着李元熙说的,目光中带着愤怒和一种莫能名状的复杂神色逼视着她。李元熙一愣,连忙向他道歉,又解释了昨夜失约之事的缘由。王行沉思片刻,略带狐疑地道:“可是……我昨晚等了一整夜,却并没有什么人来跟我说这件事啊……”
第五十四章、为悦己者容 “可是……我昨晚等了一整夜,却并没有什么人来跟我说这件事啊……”
这一句话说出,不啻迎头打凤临渊一个耳光。众人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似乎是要他给大家一个解释。凤临渊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王行身上,突然笑道:“兄弟,我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死心眼,真的会在外面等上一整夜。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万望勿怪。”说罢笑嘻嘻地朝他一揖。
王行皱眉道:“算了,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性情,反正是我倒霉吧。”
事情就这样作罢,只是李元熙仍旧能看出这二人神情说话间不似往时舒缓,古里古怪的。
凤临渊道:“既然你病了,那就在此好好休息吧。好可惜呢,你不能亲去观摩他们两个的舞蹈了。”这边转过身来对李元熙温柔地道:“昨晚你折腾了一整夜,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下午那场聚会你还要跳舞呢,好好回复一下体力才好。”李元熙见凤临渊态度暧昧,察觉到他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便白了他一眼。
王行道:“你不用替我惋惜,我感觉我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兴许睡过一觉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元熙你且留下,我有些话要说。”
李元熙点点头,等其他人退了出去,拖了一张凳子到王行床边,坐下问:“你叫住我,有什么话要说?”
王行微微一笑。“你不问我跟临渊为何会这样吗?我跟他之间的不对劲,我就不信你瞧不出来。”李元熙不以为意地道:“你们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问。”
王行有些无奈,道:“你昨天整个晚上都跟他在一起?不是叫你远远避开他的吗?男女授受不亲!你还真的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李元熙扑哧一笑,王行一惊,发现她笑得十分妩媚。不觉板起了脸,沉声道:“还在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李元熙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