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当然有在听。我只是觉得你就像我的哥哥似的,我很高兴,有一个关心我的人。”
王行颔首。“既然你把我当成哥哥看待,你就听我的话,尽量不要接近凤临渊。他对你别有用心。”
李元熙虽然曾经有想过凤临渊是不是有些喜欢她,但她也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他要是对她有那么一分真心,对待她时便会多些尊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意折辱。
“我知道了,王大哥。之前是我不懂事,说的话太冲,其实我知道你的好意,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跟他有所接触。”李元熙想了想道:“不过有些事不是我能够控制得了的。”
王行点点头,“我知道的。你还记得当日你在我家中厨房,对我说过的话吗?我想过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李元熙惊讶万分,不知道为何他会忽然改变了主意。“是因为凤临渊逼迫王大哥入世出仕吗?他们今日的较劲或许跟这个有关?”李元熙心忖,又听见王行道:“下午的表演我一定到。”
李元熙回过神来,赧然道:“你来干什么?穿女装在你面前,怪不好意思的。”王行躺在床上,听罢心中猛然跳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像个女孩子一样跳舞嘛,到时候你看了一定会笑话我的。”
王行莞尔一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会呢,若是你的话,一定会艳惊四座。”见李元熙瞪着他,才发觉自己有些冒失,歉然一笑,讷讷地收回了手。然而手上还留有她青丝上的柔滑触感,久久不能散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就在床边说了好长一段时间,惊觉之时已经过去了二刻钟,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话要说。他们对笑一眼,李元熙起身告辞,回到房中歇下。
到了晡时,刘敏之来到瑞亲王府作客,李元熙被丫鬟唤醒,陪同休息过后已经大好的王行一起到正屋去。
酒食已齐备,凤临渊只留下月香一人负责弹奏琵琶,其余无关人等一律摒退出门。李元熙坐下后不见李元俊身影,好奇地问:“元俊呢?怎么不见他?”
刘敏之正想回答,凤临渊插话道:“他啊,临阵脱逃了。元熙你不战而胜,恭喜你,我先敬你一杯。”说罢要碰她的杯子。
忽然听见珠帘碎响,李元俊愤怒地从屋后走了出来,红唇大口,两颊胭脂还未晕开,红红一坨堆在脸上,眉毛也画得两边粗细不一,唯独一身舞衣还算合体,不过身形过于高壮。惊鸿一瞥之下,众人纷纷掩住嘴拼命忍笑,只有凤临渊毫不客气,指着五大三粗的“大姑娘”笑得打跌。
李元俊叉着腰怒道:“我才没有临阵脱逃呢!我不过是去换身衣裳……喂,你不要再笑了,听到没有!”
凤临渊好不容易止住笑,揩了揩眼角,笑道:“真的不行哟元俊,你这个样子倒不如临阵脱逃算了,要是对上你的大哥,我怕你会输得很惨呢。”
“谁说的,我自问跳得比他好。”
凤临渊忍笑。“那好吧,我坐庄,元俊赢一赔三,你们谁押他赢?元俊,你可以押自己赢的。”刘敏之闻言打量了李元熙一眼。李元熙男生女相,长得有些秀气,骨架也不似李元俊那般大,穿起女装应该会比元俊好很多。于是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搁在凤临渊桌上道:“小小的玩一场,我押元熙,一百两。”李元俊一旁叫道:“小舅舅,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凤临渊笑着拿了笔墨纸作了个记录,抬头看向王行。王行摇摇头,道:“我对关扑不感兴趣。”李元熙道:“我买元俊吧。二百两。”
凤临渊哈哈笑说:“有你这个大哥真好,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安慰他。哈哈,元俊你呢?”
“我当然要押自己赢了,一百两。”李元俊道,想了想,“我还要押我大哥赢,一百两。”众人大乐。
凤临渊一一记录,然后吩咐月香鼓琴,月香道:“二爷,我可不可以也加一份钱?”凤临渊来了兴趣,便问她要押谁。她嫣然道:“我要押李二公子赢,不多,一千两。”
“你这不是倒我台么,太不给我面子了。”凤临渊道。众人也对此感到吃惊不已,想到她一直陪伴教导这二人跳舞,莫非李元俊跳得真比李元熙好?而月香浅笑不语。李元俊感动万分,当下发誓一定要将大哥比下去,好回报月香小姐对他的厚爱。
闲话休提,李元俊在月香的琵琶伴奏之下,走到厅堂中央,摆好姿势。
广袖左右分拂,脚跟旋动,身子合着节拍摇摆,时快时慢。遮着脸的折扇此时缓缓合上,露出一张似嗔似笑、相貌怪异的脸来。不知是谁在下面突然笑了出声,李元俊的动作为之一顿,节奏顿时生乱。不过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动作开始大开大合,行云流水般舞动,只要不去看那张古怪的脸,那舞姿居然还有些潇洒的样子,煞是好看了。
一曲奏罢,李元俊收住身形,朝众人盈盈下拜,然后回到酒席上坐下。李元熙起身到隔壁耳房更衣,众人照常饮宴,过了一刻钟,她从耳房走了出来,走到厅中央。
谈笑声嘎然而止,众人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咔吧”一声,李元俊酒杯掉到桌上,洒了一桌酒水。惊讶地霍然站起身:“大哥,你真的是大哥吗?”
他们眼前站着的哪里是一个堂堂男子,那根本就是一个女子吧?长发松挽,几缕青丝披泻在肩上;红唇齿白,眼波情意潋滟流转;身段婀娜,行若风从站若柳条。女子的神韵他都一一而足。仿佛他就是女子,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
席间只有李元俊和刘敏之二人不知道李元熙的性别秘密。李元俊自然不会对她的性别产生任何猜疑,他只会认为大哥装扮得太出色而已。但刘敏之却不同。若非看见李元熙平板的胸前,他一定会以为眼前的是女子。
李元熙站定,见李元俊和刘敏之目瞪口呆,尤其是看到刘敏之探究的神情时,心内警惕,忙回复平日的作态,哈哈大笑:“元俊,你不是连大哥都不认得吧?”
李元俊赧然,挠了挠头:“不是这样的,实在是大哥装扮得太美、太像女子了。”刘敏之欣赏地道:“想不到元熙扮作女子居然如此美艳,让人大开眼界。”只可惜她一说话,便打破了那种女子柔媚之感。然而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异样目光渐趋正常。
李元熙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又有些失落。作为一个女子,女为悦己者容,能得到出色男子的欣赏,是一件极度满足虚荣心之事,不由得她不暗暗窃喜。她以往从未见识过这种喜悦,如今初次品尝,却去得太匆匆。
李元熙收拾心情,请月香弹奏。
琵琶声如玉盘走珠,铮然而起。她打开折扇,半遮粉颊,手拈襦裙,一踮脚尖,原地旋转一圈。恰如其时,一阵脚步声来到门前,有人敲门喘着气道:“二少爷在吗,二少爷,二皇子殿下来人了。”
音乐顿停,凤临渊起来道:“我去去就回。”他开门出去,过了一会,他从外面进来,对王行道:“玉衡兄,是殿下给你的口信,已经找到了王小姐的下落,请你随那信使去一趟。”
刘敏之闻言,霍地站了起来,“我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