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卿看了他一会,其实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可以算作口不择言:“顾师长,我只是想说,你的士兵好像没什么能耐,还很会内讧。”
顾还亭不为所动,把眉一挑:“你是说,你更有本事?”
这话不经意地又往何楚卿胸口添了一把柴火,他不甚客气地回敬:“事实已经摆在那里。。。”
顾还亭闻此,偏了偏头,试图藏起嘴角不住勾起的一点笑意,但一声轻轻的哼笑还是清晰地传进了何楚卿的耳朵里,他可悲的自尊没被顾师长藏匿的动作照顾到半点,当即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何楚卿就此突兀地住了嘴。
“你既然这么自信,就不必多此一举向我证明。”顾还亭道。
何楚卿被戳中心事,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喜不自胜地绑了陈袁伟,想着要向顾还亭证明自己的人。他在顾还亭的生活里不过寥寥一笔,是他自己非要变着花地给自己加戏,到如今更是多说一句话都像在给自己台阶下。
他有多羞愧就有多恼怒,在这一刻,他几乎要恨起顾还亭来。
“我没。。。没做给你看。”何楚卿死鸭子嘴硬,怒目圆睁向顾还亭。
但顾还亭熟视无睹。现在,不论他再说什么,在何楚卿这里只能得到一个体现——火上浇油。
顾还亭平静的看着他:“你说事实能证明你的能耐,是指。。。你杀人未遂的事实?”
“呵,我根本没想杀他,是你的兵身体素质太差!”何楚卿恶狠狠地答。
“你横行无忌惯了,可有想过后果?”
“我不算你们西北军的兵,军规对我没用,更何况那废物压根没死!”
顾还亭看他张牙舞爪地炸毛,像恨不得扑过来撕咬自己两口,顾还亭就更肆无忌惮地笑道:“你不隶属于西北军,这不是你的免死金牌,而是我的。毕竟军中致使战友伤亡者,是要赔命的,我也不能例外。”
何楚卿一愣,他不是没听出来,顾还亭这是什么意思。
“与其费尽心机哗众取宠,不如踏踏实实练一身功夫,更能获得我的认可。”顾还亭站起身来,似乎颇感无趣:“当日强留你实属我一时兴起,没成想实在分身乏术。无论你怎么作为,到底算我一份责任,倘若日后再闯出什么祸来,我必当亲自杀你谢罪——这就是我的态度。”
言毕,顾师长起身要走,当真是应了这句“分身乏术”。
何楚卿盯了他一会,道:“有种你现在放我走!”
顾还亭没回答他,又兀自给他留了个冰冷背影。
想杀我?何楚卿这一刻无不穷凶极恶的想,谁杀谁,走着瞧。
这夜,顾师长照旧深夜上床。他的作息一向规律、严苛,除非作战,否则雷打不动,但他睡得却格外的轻,这是从小就在顾家养成的习惯。
但这一夜,他有些难以入眠。以至于连窗外风声的主旋律都熟稔于心,已经听得腻味了,脑袋里仍留了三分清明。
约莫到了深更半夜,他房门被笃笃笃地敲响了,门外的人喊了一声:“报告。”
顾还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猛地松了下来——似乎他一夜辗转反侧,等的就是这个。
顾师长翻身坐起,音色清冽的不像才醒:“进。”
那兵进来,举动中带了点不自觉的急促,说道:“师长,司令电报,说豫军今夜在六台山一带有行动,让我们迅速备战。”
豫军在六台山一带有军事行动?顾还亭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疑窦丛生,嘴里却没耽搁,吩咐道:“让7旅3团、21旅3团和9旅1团即刻备战——部署在六台山附近的是哪个团?”
“师长,最近的也驻扎在十四公里外,这个月轮到谢旅长的2团。”
“六台山。。。”顾还亭凝神想了想:“再带上7旅2团,恐怕是一场恶战。还有,封锁消息,除了参战部队,不要让别人知晓此事。电报只收不发。”
士兵走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地图——六台山周遭,典型的丘陵地带,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八成少不了,师长这记性,奇了。